砰。
砰砰。
飞鸟泉的心脏,好像在某个瞬间漏掉了一拍。
或许她应该告诉他,就算吃再多甜的东西,自己尝不到甜味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但她没有。
少年眼中那些被流焰缱绻的星星实在过于美丽,她舍不得让它们消失。
……啧。
又来了,那种失控的感觉,那种要被抓住的感觉。
她身体里的某些情绪,仿佛飞驰的列车,正在完完全全地脱离预定的轨道。
太让人混乱了。
炼狱杏寿郎见女人不作声,正欲再开口,嘴里却被强硬地塞进一块八桥。
“傻瓜。你哪买得起那么多甜的东西啊,有那个心思还不如认真尝一尝八桥的甜味,然后好好描述给我听。”
飞鸟泉用空着的那只手使劲将八桥饼往他嘴里怼,趁机将另一只手从他的桎梏中抽离。
她不想用正眼看他,视线像是躲避强光似地到处乱飘——
她觉得自己眼前的不是杏寿郎,而是一簇熊熊燃烧的烈火,灼热刺目,要是再看下去她就要被烫着了。
好在炼狱杏寿郎没能发现她的异常。
少年垂下眼,嚼着那块被强行塞进他嘴里的饼,燕尾似的眉毛兀自拧紧。
他不是满腹经纶的诗人,他并不知道怎么准确地描述出八桥饼的甜味。
但既然这是泉姐姐要求的,那他必须要努力让她满意才行。
“呜姆,是种让人吃完一块又忍不住想再吃一块的味道!如果硬是要类比的话,我想,就和泉姐姐带给我的心情一样!我每次刚刚与你告别,就开始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你——”
飞鸟泉面无表情地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八桥,堵住了他的滔滔不绝。
“……完全没有说到点子上,你还是别说话了。”
恰逢此时,房内传来千寿郎的呼唤:“飞鸟姐姐,兄长大人!晚饭已经好了!”
飞鸟泉‘蹭’地站起,连纸盒也顾不上拿,逃也似地离开了那里。
见了鬼了。
女人将脸边的碎发拨了三次,终于将其别至耳后。她匆匆踏在通向前厅的地板上,脚步“咚咚”作响,似乎和胸腔里某个声音形成了共鸣。
真是见了鬼了。
炼狱杏寿郎这种直白的感情表达方式,飞鸟泉不是不清楚。‘喜欢泉姐姐’这种话那孩子从小说到大,她听得耳朵都长茧了。
可是今天,这些与往常无异的话语,却听得她口干舌燥,浑身发热。
她方才若是再在炼狱杏寿郎身旁多坐几秒,脑子就要烧起来了。
嗯,鬼迷心窍,她绝对是因为之前的事情鬼迷心窍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其实这也情有可原,但凡是个正常的普通女性,被一个帅哥那样看着,那样抱着,谁都会忍不住稍稍鬼迷心窍一下的吧?
啊,不行不行,作为甲级队员,她绝对不能按照普通人的标准要求自己——这种精神状况也太松懈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就鬼迷心窍,以后要是碰到有姿色的男鬼怎么办?
在内心责问自己一番,飞鸟泉狠狠掐了一下手,以示惩戒。
她一不小心掐得太过用力,待她在桌边入座,手背上已经红起了一片。
千寿郎担心地看她。
“飞鸟姐姐,手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闻言,坐在她对面的杏寿郎也看向她的手背,一脸严肃:“在刚来这里时还没有吧?是不是蹭到什么东西过敏了?如果那样的话必须马上处理才行!”
飞鸟泉心虚地将手往身后缩了缩。
“大概只是被虫子咬到了。”
“真的吗?如果是蚊虫叮咬的话,家里应该有膏药——”
“不用!一会儿就褪了,先吃饭,开动开动。”
飞鸟泉慌忙按住想起身去找膏药的千寿郎,开始往他碗里夹菜。
她感受到对面某人落在她脸上的探询视线,手腕微不可查地一抖,夹菜夹得更起劲了。
“小千,这个给你,这个也给你,这个、这个都给你,我们小千要多吃菜,才能快点长身体哦——”
“……”
善良的千寿郎看着面前逐渐堆成小山的食物,又看了看不知为何尤为盛情难却的飞鸟泉,实在不想让她伤心,于是只得乖乖点头,把“飞鸟姐姐我真的吃不下这么多”吞回肚子里。
在男孩斜对面,炼狱杏寿郎注视着两人,嘴角擒笑。
假如泉姐姐以后有了孩子,大概也会像现在这样完全不征求对方意见地给他夹菜吧。
等等……
孩子……
炼狱杏寿郎突然意识到,现在他、飞鸟泉与千寿郎的座位,恰巧对应着多年前他还是家中独子时,父亲、母亲与他自己常坐的位置。
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场景重合在一起,在他脑海里劈下一道惊雷。
雷声轰出一座庭院。庭院里有阳光,有砾石,有粉色的樱花树。
樱花树下有他的老师,她身穿常服站在那里,牵着一名满头焰发的孩童。
他走进庭院,抱起那个孩子,搂住他的老师。
老师抓着他的衣襟,踮脚亲吻他的脸:“欢迎回家。”
少年的心脏猛地一颤。
今夜他的思维似乎过于活跃了,一旦开始某种联想,便根本无法停止。
天马行空的想象让他既害羞又快乐,到最后连饭也吃不下去了,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将脑海里的场景好好珍藏,一遍遍回味。
于是炼狱杏寿郎兀自将脸埋进碗里,肩膀无声地发抖,引得终于夹够菜的飞鸟泉一脸无语地瞪他。
呵呵,帅哥她个大头鬼啊,本质上还是一傻乎乎的小屁孩。
就这么个间歇性犯傻的铁憨憨,是怎么让她鬼迷心窍的啊。
果然是最近觉睡太少,她都快精神错乱、心律失常了。
“炼狱杏寿郎,你怎么回事,能不能好好吃饭。”
“……是!”
炼狱杏寿郎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摆正表情,夹起明显小于平日量的米饭,放进嘴里。
他努力想要平复心情,然而,在对上飞鸟泉的视线时,努力全都变成了无用功。
杏寿郎放弃了。他放下筷子,捂住脸,徒劳地想将嘴角向下压。
“……你们先吃,不用管我……”
怎么办,光是看她一眼就好开心,心脏要化掉了。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
完全不知道少年脑补了些什么的飞鸟泉:“……你中血鬼术了吗?”
不然这是在发什么神经?
在她身侧,千寿郎忧心忡忡地扯扯她的衣袖。
“飞鸟姐姐,”男孩小声问,“兄长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飞鸟泉木然道。“既然不是血鬼术,那大概是青春期吧,小千你不用管他。”
据香奈惠说,青春期时身体会分泌过量的激素,可能会导致小孩子情绪不稳定。
男性的青春期,看样子比血鬼术还要恐怖——
飞鸟泉看着双手掩面、一脸娇羞炼狱杏寿郎,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快被震碎了。
完蛋了。
她的徒弟是不是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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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正秘闻:
千寿郎刚开始学着烧饭的那会儿,为了鼓励弟弟,杏寿郎每次吃他烧的饭都会边吃边喊“好吃!”,即使最开始几次千寿郎连米饭都煮不熟。在此过程中,杏寿郎也养成了会边吃东西边说“好吃!”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