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露回忆之色:“先生曾救我三次,我答允先生三个承诺,只要不叛国不违背道义都可。已然用去两次,还余一次,从文想要什么,都可提。”
老狐狸,话说的很漂亮,对于解决这最后的承诺也很迫切,他甚至没想隐藏自己的急切,既然如此,也许这件事不需要浪费自己太多时间,从沈老头这里就能解决。
毕竟,跟这些文人和官方人员打交道可太累了。
“如此,晚辈便厚颜求沈爷爷帮个小忙。”圭期缓缓倒了一杯茶:“不知沈爷爷在方才送走的客人面前可说得上话?”
沈弘文挑眉:“杜知府?还是陈知县?”他没有提江家之人和富商方大成,直接提出最可能得两人来。
“对,杜知府,陈知县。”圭期肯定的点头,他要找的不是其中一人,而是两人。
“你说说看。”沈弘文没有一口应下。
圭期不意外,他要是一口应下他就要考虑要不要说了,“碧枢山庄之事,晚辈希望朝廷不要插手。”
“碧枢山庄?”沈弘文疑惑。
“桃花镇惨案,乃碧枢山庄庄主之夫王大力所为,哦,他现在叫王义诚,此事被他栽赃到他夫人头上,官府在通缉她。”
“能否让官府撤销通缉令?”圭期沏了一杯茶,双手递上。
这杯茶迟迟没有被接过,他也不急,就那么定定的举着手等待对方的回复,沈弘文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无言。
茶水刚沏的,热气氤氲,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间。
圭期的手很稳,没有一丝晃动,半晌,一只手接过杯子,“好。”
“如此,晚辈在此谢过沈老。”
竹林小径上,圭期走在引路老者身后,手中是一块羊脂玉小牌,不是他那块,而是沈弘文的那块,既已达成最后的承诺,那么信物自然也当收回。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静默无言,圭期脑中回想方才的会面,对沈弘文帝师之名有了几分确切的认识,果然是只老狐狸。
老老头也不是个省心的,明明一个不乐意欠人因果,一个不乐意牵扯因果,却非要彼此之间立下这承诺,牵扯不断。
老老头不乐意跟朝廷扯上关系,对这个欠了自己一个承诺的前任帝师很是头疼,自己还不乐意来,美其名曰把这个好处给他当出师礼。
沈弘文欠着这份恩情数十年,偏偏这个恩人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还都没地儿还去,眼瞅着自己都要进棺材了,这要是再不还,这份因果就得落到他的儿孙头上。
这老家伙也很能活,七十,古稀。儿子都送走一个了,这要再拖,那就只能孙子来还,他已然从朝堂退下,可他孙子正在往上爬,儿子更是手握大权。
真要这样,他就该死不幂目,担心老老头狮子大开口把他后人霍霍没了。
所以,圭期此行简直就是他期盼已久的事,只要圭期说的要求不涉及他所说的叛国,他几乎都能答应了。之所以迟疑那么久,怕是没料到圭期真的只提了这么个要求。
沈弘文答应还算爽快,圭期也想给那个所谓的骷髅教一点麻烦,临走之时多说了一嘴。
“还请沈爷爷提醒一下杜知府,那王大力与骷髅教勾结,恐怕所图不小。”
他也不管对方信或不信,又会不会采取相应的行动,顺手扎刺的事儿,随手就做了。这根刺什么时候拔出来都可以。
带路的老者突然转了个弯,没有从学舍那条路过去,而是直接拐入另外一条更隐蔽的道路。
圭期没说话,静静地跟上。
倒是老者主动解释:“老爷说,贵客应当会需要避开某些麻烦。”
啊,对,还有杜闲几人,若是再次碰到倒不好摆脱。想到杜闲他突然想起之前写的那些诗词来,“还请先生帮我个忙,之前借沈爷爷笔墨写的那些是要送予杜兰若的,眼下只能麻烦先生帮忙转交了。”
“无妨,小事而已。”
说话间,两人已经行至一道小门处,老者打开门上大锁,推开门,门外是一条无人的巷子,夜色中暗沉静谧。
圭期走出去,转身拱手谢过老者带路之情,这次他行的是江湖礼节,老者微微点头示意,小门悄然关闭。
一时间,黑暗中,只剩圭期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