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换了主子,可是他们还得过日子,谁都知道现在的庄主不是个好主子,可是没办法,他们没那个能力和胆子脱离山庄,那就得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免得被人抓住把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处院子恢复了安静,角落墙边一角灰色布料倏忽滑过,恰好有那提着篮子老头佝偻着身子往这边走,眼角余光看到了这一闪而过的灰色,再仔细去看的时候,墙角几根没除净的野草随风摇晃,并无其他。
他疑惑的摸摸后脑勺,也并不在意,只当自己老了眼花看错了,行至院门口,守卫见是他,开门放他进去。
这边王义诚继续往前走,拐过两道游廊进了另外一个院子,在布局上这个院子恰好与那边院子成对称之势。
这座院子的布置倒是很寻常,随处可见仆从来往,见到他都会行礼,王义诚没有过多理会,径直往院子里走。
还没进院门就能隐约听到院子里有孩子嬉闹之声传出,走进去,一个大大的庭院,一男一女两名总角孩童在院子中间石板路上追逐打闹,仔细瞧着两人眉目之间甚是相像。一旁,有仆妇跟随看护,生怕摔了碰了。
见到孩子,王义诚眉间郁色渐退,露出一个慈和的笑容来:“承儿,虹儿!”
他这一喊,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喊了过来,仆妇对他行礼,他挥手,仆妇静默退至一旁。正房里循声走出一妇人来,绯色罗裙翩然,如瀑黑发把那张我见犹怜的脸称的更小了几分。
妇人温婉一笑:“庄主回来了。”
王义诚舒眉浅笑:“晚娘,都说了莫要学那外人这般唤我,无论我是何种身份,始终都是你的诚哥。”
宋晚娘赧然低头,手中绣帕微微掩面,只露出飞红的小半侧脸和修长白皙的脖颈:“这,还有外人在呢。”
周围仆妇头更低了几分,假装自己不存在。
王义诚环视一周,沉声吩咐:“你们都下去吧,这边暂时不需要伺候。”
“是。”众仆妇齐齐应声,鱼贯而出。
两孩子一直在整理方才玩闹之间弄乱的衣服发髻,等着大人之间说完话,才一起上前,对王义诚行了个晚辈礼:“王叔叔好。”
现在院子里就王义诚,宋晚娘,和两个孩子,听着俩孩子这称呼,王义诚有些不满,但未曾表露,只稍稍躬身下去,温声道:“为何还不改口?不是说了以后莫要喊叔叔了,喊我爹爹就是。”
宋晚娘身子一顿,旋即走下台阶,一边走一边柔声劝哄:“孩子们都喊了这许多年的叔叔了,年纪又还小,一时之间改不过来也是有的,都怪我,这几日里学着这内院管事之事,一时之间也忘了教孩子们了。”
她歉然上前,挽住王义诚一边胳膊,顺势把人拉起身来坐到一旁石桌边:“都怪我太笨,以前也无人教过我这些,从未接触过,学的竟是缓慢无比。”
王义诚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那只手:“这如何能怪你,也怪我,前头事情太多,这家中事务我也只能信任你了,有什么不凑手的你只管找王成便是,他是信得过的。”
“好。”宋晚娘点头应下,像是突然看到还站在一边显得很是拘谨的两个孩子:“不若让他们自去玩去?你我可好久没这般安静地待在一处了。”
挽着人的手微微收紧,王义诚心头一荡无所不应:“那不若让他们在此处玩,我们进屋说说话?”
说着他就要起身,被宋晚娘一个幽怨的眼神定住:“诚哥…奴不过就是想你了,想和你说说话,今日阳光正好,就让孩子们去屋里玩,你陪我在这里说说话,你不知道,自进了这山庄,我都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了……”
王义诚露出心疼之色来,赶紧道:“那你们兄妹自去屋内玩耍。”
两兄妹小小的人平稳的很,一直没有不耐的等着大人说话,听到这话,奶声奶气的应了,小腿噔噔噔地跑进屋内去了。
宋晚娘对着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句:“只莫要动娘放在后窗上的账本!弄乱了,我又要重新整理了!”
“好的!娘亲!”孩子头也不回的应了,还未进屋已然传出笑声来。
王义诚无奈:“这俩孩子对着我就那般严肃稳重,全然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他也幻想过儿女绕膝的乐趣,可惜,不知是见面少了不熟悉还是如何,俩孩子始终对他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宋晚娘温柔安抚:“以后陪伴的时间长了,孩子们自然就和你亲近了,莫急,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呢。”
“对,不急,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王义诚把她揽在怀里,满足的喟叹。
却没见到怀中女子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眉眼都冷了下来,说出的话却还是柔柔的,一句一句和他诉说着这段时间的不易,也询问着他可有何难处,她能帮忙的必然尽力。
把王义诚哄得眉开眼笑,只觉得此生无憾。
而在宋晚娘提高声音让孩子们不要去后窗的那句之后,就有一道灰色的影子循着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处如影子般滑过,无声无息落在后窗处,那里能听到孩子们的笑闹,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几本账册相叠而放,灰衣人轻轻捏起账本查看,飞快锁定目标,拿走了其中一本明显是手抄版本的账册,把账册揣进怀中,灰衣人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前院一男一女低诉衷肠,屋内两孩童嬉笑打闹,此处一片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