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山谷以美景闻名,却也因其凶险成了只可远观的存在。
谷口尚且还能看到一些松柏和灌木,往里走上一里地,树木逐渐被云霞柳完全替代,再见不到其他树木,乃至低矮的灌木都没有。
云霞柳很奇特,树干如虬龙之势,柳枝若长须坠地,云霞柳长青,只秋季会变换成橙红色,至冬日柳叶伴着柳枝尽数落地,只余光秃秃的树干。
有人说,冬日的云霞山谷是最可怕的,瘴气笼罩下那些失去枝叶的树干形同鬼魅,走入冬日的落霞山谷,称得上鬼影重重。
而今乃是七月,离八月尚早,云霞山谷还是一片浓绿。
绿色掩盖下的沼泽地,是层层叠叠不知多少年积攒的腐败枝叶,滋养着棕色和绿色交杂的苔藓和水生物,因着这些的存在,掩盖了地面的虚实,一旦行差踏错便会陷入其中。
若是陷入,一则很难凭自身之力从泥沼脱身,二则挣扎的动静会引来潜藏其中真正的杀招,凶鳄与毒虫。
故而,这看似平静的山谷之中埋藏的白骨不知凡几,直到二十多年前,落霞城流传出一张山谷外围的地图,其上明确标明了山谷外围隐藏的危险之地。
至此,才真正形成了落霞山谷采药人这个行当,在此之前,都是实在活不下去了的人或是真正需要其中药材救命的人才会拼死一试。
无人知晓地图是谁流出,只知道这人一次性把地图撒遍了大街小巷,杜绝了被人垄断的可能性,只要你不怕死,都可以冒险进去争一争富贵。
毕竟因为落霞山谷的凶险,其中珍贵药材当年可是千金难求,还是这二十多年下来,价格才慢慢的降下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地图只画了外围,且不知何人以红绳在山谷中围出了一个圈,这个圈便是未曾出现在地图的范围,属于山谷正中心的一片。
那红绳也不知何物所织,历经风吹雨打也坚韧如初,红绳上每隔一段距离绑着一个铜铃,若有人不小心碰到便会叮铃铃作响。
有人称其劝返铃,意为,至此可返矣。不是没有那艺高人胆大的往里闯过,可传闻所有闯入劝返铃范围内的人都有去无回。也有人试图破坏红绳,但,今日破坏的部分,明日再来便又恢复如初。
后,不知从何传出破坏红绳的都遭了天谴,久而久之,无人再敢越雷池一步,也无人再敢破坏红绳和铃铛。人们默契的远离了红绳区域,只在山谷外围行动。
今日,这人迹罕至的红绳前,停留了几道人影,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里进。
“几位!留步!”
身着短打,扎紧衣裤袖口绑腿,连脖颈处都被包裹的严实的汉子对着突然出现在山谷深处,穿着打扮一点都不像是常年出没山谷的采药人的四人高声喊着。
他本来没想多管闲事的,能进入这里的人都是知晓其中危险,并且也做好承担危险的准备的人。
可是这四人很是奇怪,先不说那衣衫褴褛彷如乞丐的老头,和那一身劲装时刻抓着一把剑的冷面汉子,剩下两人一个穿着跟他们村的地主老爷很是相似,一个更是像某家的富贵公子哥。
这样的人怎么都不像是该出现在这落霞山谷的,更何况还是这山谷深处,再往前便是劝返铃的范围,真要越过劝返铃,那就真的九死无生了。
他估摸着这几人是不晓其中凶险,想他张大牛可是憨厚善良的很,那必须要出声提醒一下,四条人命呢,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他这是多少浮屠啊?功德绝对大大的。
圭期几人闻声望去,就见那看着就憨厚老实的汉子眉头紧皱很是着急的样子:“再往前,可是劝返铃范围了,莫要再往前走了,你们是不是没有买落霞山谷的地图?便是经验老到的老采药人也是不敢往里进的。”
“那小哥,你来得正好!”酒蒙子招招手,笑的很是和善:“可否告知,这红绳是否今日断裂的?”
“什么?!”喊人的汉子惊愕之下,都破音了:“你说啥?!绳子断了?!”
他从藏身的柳树后走出来,谨慎地探头望向四人身后的红绳,果然,那里,断裂了一处。本应悬于其上的铜铃落在地面,沾染了不少污泥。
“怎么会?!我今天一直在这一片,没有看到有人来过啊?!”
圭期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和怀疑,圭期温声询问:“这位小哥,此处红绳你今日来时可有瞧见?是否完好?”
汉子挠挠后脑勺,憨厚的脸上满是郝然:“那个,我今日还是第一次来这边,还是你们进来的动静让我注意到这边的。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这绳子到底什么时候断的。”
“出事了。”黄掌柜观察着绳子断裂处:“这红绳必然不是今日所断,主人不会让红绳断裂一日还不处理,一定是出了某种变故,导致主人无暇顾及。”
“不论出了何事,总归进去看看便知端倪。”圭期说着一脚跨过断裂的红绳。
“哎!哎哎!!都说了里面危险的很,进去就回不来了!”汉子急的跳脚,偏生畏惧着什么不敢上前,只敢在原地叫唤,期待能把几人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