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请你尽心医治。”
床上的质子还是当年孱弱的模样,因为失血,脸白如雪。斯有欢才要上前将他的毯子掀开,外面呼哧呼哧冲进来一个人:
“说是郎中到了,人呢?”
“薛太医,这位就是我请来的斯郎中。”
薛太医看着祝康手指的方向,脸上的惊讶明明白白地说着,没开玩笑?
这出戏斯有欢在靖城看了几回了,惊不起一点波澜:“是我。”
薛太医与靖城几位医生的区别不仅仅是年轻,还有肠子多了几十道弯,对着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虽然满腹疑虑,但面上硬是不显一点鄙夷轻视。不但不显,还将药箱中的医案拿了出来,恭敬道:“斯郎中,你看看,这是质子受伤以来的医案。”
“好。”斯有欢接过医案,迅速地翻看了一遍,速度之快,薛太医很怀疑她有没有把内容看清楚。
身中三刀,一处箭伤 ,斯有欢挑眉,能活下来属实也算八字硬。
她掀开被子,逐一检查,这四处伤口都在致命部位,由医案来看质子之所以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砍得不够深,最致命的是胸口这处,与陶玦当初不相上下。薛太医比邵洪两位郎中厉害,将箭拔了出来,但人一直没醒。
斯有欢按住质子的脉门,房间里只剩三人的呼吸声。片刻后道:“拔箭手法利落,缝合尚可,用药无错。”
薛太医安静地听着,尚可?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他的医术,这位女郎中,口气不小。
“为什么不醒?”祝康问。
斯有欢松开手,瞧了瞧质子,伸手将他的头托了起来,手掌在他后脑慢慢摸索,然后停在一处。
“这里有个伤口。”
薛太医眼皮子掀起来,他努力压下心头情绪:“我都检查过,质子身上除了四处大伤口,其余有几处擦伤,以及躲避时,手臂上的划痕,其他地方并无伤口。”
斯有欢没有回应他,松开手对祝康道:“你将他扶起来。”
她让开些位置,祝康将质子小心地扶起,斯有欢小心拨开质子的头发,露出后脑中间一块头皮。
薛太医也没忍住,上前了一步,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斯有欢白皙指尖下的头皮,隐隐泛着一些青紫,看情况已经腿得差不多,若是斯有欢再晚发现几天,也许就完全看不见了。
薛太医看着那处与周围明显不同的皮肤有些愣神。“怎么会?”他喃喃自语,之前他明明有检查过。
如果是在靖城,斯有欢会直接说此处是硬膜下血肿,但在定金,若不是祝康与陆为安这两个二百五,她压根不会承认自己会医术。
“你检查的时候,恐怕此地淤青未显。”
薛太医回忆,的确是被召进宫第一时间就为质子做了手术,为了保住质子的命,手术几乎是分秒必争,边做边进行了全身检查,将质子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记录下所有的伤口后,就……就未再查一次。他对自己太自信了。
薛太医脸上有些挂不住。
斯有欢又细细将质子的头查了一遍,脸色沉郁。
陆为安此时进来,他让太监噤声,自己无声地走到一边,并不打算打扰斯有欢。
斯有欢终于放下手,让祝康将质子放下:“脑袋里有淤血。”她指一指自己同样的位置,“只能是这个原因。”
祝康想松口气,可质子伤的是头,他不确定地问:“能治吗?”
薛太医无声地喟叹,是头啊,哪个郎中,能在这个地方下手呢?
果然,斯有欢摇了摇头。脑部不比其他地方,现代有仪器加持,尚且不能保证手术成功率,更何况是现在的情况。
若是能动,她脑子里的那块淤血,也不至于陪了自己这么久。
祝康显而易见地难过:“他……他醒不过来了吗?”
斯有欢看着床上的质子:“如果他自己能吸收这个血块,就能醒来,如果不能……”她没将话说完。
失去了最后一点希望,祝康的肩猛地垮了下去。
将最坏的结果说完,摧毁了患者家属各种不必要又不实际的期望后,斯有欢终于说出了转折:“不过呢,我会试着给他针灸,帮他吸收血块。”
脑子里的血块的确不好处理,但质子比她幸运在于,他应该撞击得不厉害,毕竟当年原本的斯有欢一撞,可是一命归了西。猜测也只是因为淤血压到了哪,这才一直不醒。
祝康的目光像被重新点亮的灯,充满希冀地看着斯有欢。
“不要抱太大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