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闷闷的,十分昏暗,是下雨的前兆。
乔照躲着前台的那位警官,蹲在警局边上的草丛里,探头探脑朝着玻璃门望。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乔照满头汗,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少年迟迟不出来。
乔照的手机开始嗡嗡叫唤,他掏出一看,是秦老师打过来的。
他依依不舍望了眼大门,最后转身走了。
几天之后,乔照就将少年忘在脑后了。偶尔想起,甚至觉得少年只是那天混沌之际脑中的幻想。
半个月后的一个周四。
乔照跟老师告别时早已饥肠辘辘,他揉着胃部朝街对面看了一眼,惊奇地发现有家一直关着门的面馆竟然又开门了。
不过乔照对这家面馆并没有什么兴趣,看外观,面馆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老旧。乔照过了马路,准备去隔壁鸡公煲随便对付一口,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那天那个女人。她身上系着围裙,衣着还算干净整洁。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发丝中夹杂着无数白发。皮肤蜡黄,眼神清明,状态看起来还可以。
乔照看不出她的年龄,如果说那天那个少年是她的孩子,那这人看起来也过于苍老了。他仔细地瞧了瞧女人的五官,女人尽管看着憔悴,皮肤暗淡,但五官底子很是不错。柳眉、大眼、翘鼻,标准流畅的鹅蛋脸。尤其是眼睛,与那少年一般无二。
他正沉思着,肩膀被人勾住,偏头一看,是龚陶。
龚陶看见他,很是高兴,“乔哥,真巧。”他转头看见乔照的自行车,又道:“我注意你好久了,你怎么老是骑个自行车?干啥去?”
乔照的视线没从女人脸上挪开过,灼灼的目光引起了女人的注意。女人警惕地看着他,放下手头的活,退回了店里。
乔照反手勾住龚陶,轻声说:“还没呢,走,吃饭去。”
龚陶道:“好哇,我刚点了一些,还没上桌呢,走吧。”
两人勾肩搭背,朝两个方向走。
龚陶停下来,不敢置信,“不是,哥,你干啥,你要去吃面啊?”
乔照看着他,没说话。
龚陶想了想,“那你等会,我跟那边说一下,让打包,直接带过来。”
未几,龚陶拎着一袋子鸡公煲过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面馆。
“两位吃点什么。”
清冽的声音引起了乔照的注意。
他看见,柜台后面正坐着那天的少年。少年依旧一身白衫,头都没抬,盯着桌面。
乔照犹豫了几秒,把龚陶推到前面去。
龚陶回头,“你要吃点啥?”
乔照的视线越过桌前的挡板,才看见少年正在伏案做题。题目都很眼熟,高中数学。
“你在哪里上学?”乔照问。
少年微微蹙眉,似乎忌讳别人问他这些,又问了一遍,“两位想吃点什么?”
乔照还想再问,突然感觉腰被拍了两下,他不解地望着龚陶,龚陶对少年说:“两碗牛肉面。”
少年点头,转身对后厨喊:“妈,两碗牛肉面。”
两人挑了个门口的位置坐下。
乔照问:“你刚刚什么意思?”
龚陶回头看了一眼,见少年伏案做题,没有观察这边,才压低声音道:“你打听他做什么?”
乔照也凑过去,模仿他的样子,小声说:“因为他长得帅!”
龚陶差点被口水噎到,惊恐地看着乔照。
乔照把没电关机的手机倒扣在桌上,摸了一下空荡荡的裤兜,说:“我要收保护费。”
龚陶瘪瘪嘴,“别啊乔哥,老马把我的事告诉我妈了,我现在生活费只够开销。”
乔照“啧”了一声,“十五块都没有?”
龚陶又愣了一下,“你就收十五块啊?”
乔照把话题绕回来,“所以你刚才拍我做什么?”
龚陶压低声音,神态很认真,“乔哥,你还是别打听他,他家里乱得很,他个性又很古怪。”
乔照来了兴致,“怎么个乱法?古怪法?”
“别人都说他爸不是个好东西,坏事做尽,好像还杀过人,欠一屁股债,他家天天给债主骚扰,听说前阵子闹得特别大,都进局子了……”
乔照思索了一下,第一次见到这人,的确是在局子里。
“他这人性格还孤僻,在学校里没人愿意跟他玩的,他……”
乔照清了清嗓子,龚陶及时噤声。
少年端着托盘走过来,把两碗牛肉面放到桌上。乔照眼尖地看见他手腕上一道疤痕,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划伤的。
少年转身要走,乔照叫住他,“一共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