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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鉴决定,他再也不要理奚未央了。
骗子不值得原谅。
奚未央:“阿镜,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当真。下次师尊再也不逗你了,真的。”
顾鉴:“……”
顾鉴心说,什么叫没想到他会那么当真?——这怎么能叫他不当真?说咳就咳,还是在那么高的地方,万一有个好歹,真的很吓人的好吗?!
顾鉴说:“这不是你逗不逗我的问题。”
“师尊你根本就不是在逗我。”
顾鉴很确定,“你快要吓死我了。”
顾鉴所说的吓死,是他害怕奚未央高空操作不当出意外,然而奚未央显然会错了意。
奚未央和顾鉴说:“没关系的。”
“你现在之所以会觉得害怕,是因为御剑的那个人,是我。”
奚未央淡然道:“将自己的性命全然托付给别人,不论换成是谁,都会感到不安和恐惧的。等到你自己学会了御剑,就会明白,其实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的剑,将会是完全值得信任的。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会比你自己更加值得信任。”
顾鉴微怔。
类似的话,顾砚临走前,也曾同他说过。
正是因为顾砚的那一句话,致使原主顾鉴的心中,始终都对奚未央心存芥蒂。甚至,他还曾不止一次的怀疑过,顾砚夫妇的死亡,是否与奚未央也有所关系。
顾鉴穿越来之后,以他对奚未央性情人品的判断,要说奚未央参与谋害顾砚夫妇,那必然是不可能的。至于顾砚的“遗言”……
先前,顾鉴就有想过,顾砚或许并不是在暗示儿子要警惕某一个人,毕竟生死一线,如果顾砚真的知道凶手是谁,他没有道理再隐藏着不说。更大的可能性,顾砚所说的“除了自己,谁也不要深信”,其实是他对孩子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嘱托。
覆上了一张人皮,底下的真面目究竟是神是鬼,谁也不知道。一个人若想要能活得长久,本便是谁也不能深信。
顾鉴想,顾砚说的对,奚未央说的也对。
——自身的性命安危,必然不可以寄托于他人。然而倾心信赖,却是未必不可。
顾鉴和奚未央说:“师尊,你知道吗?你刚才所说的话,我爹爹也曾和我说过相似的。”
“他和我说,从今往后,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谁也不要再信。”
顾鉴如是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就在他离开我的时候。”
“……”
顾鉴看见,奚未央那双素来平和的眼中,此刻竟是难得的显出了怔愣。——好像是略微有一些呆,但更多的是可爱。忽然一瞬,顾鉴惊讶的意识到,自己与那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的昏君,似乎本质上并无甚差别。
——他同样是在花心思、使手段,只为了奚未央待他,能够比待旁人更特殊些。更有甚说一句不要脸的话,不论是他还是原男主,他们就是馋奚未央的身子,但凡奚未央能稍许不那么不解风情,顾鉴真的是怎样哄他都情愿。
毕竟退一万步来说,哄人本身也不需要成本。成功了皆大欢喜,不成功,顾鉴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奚未央最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想要忽悠他,首要第一点,就是自己的姿态足够的“柔软”。最好,是还能再柔软可怜中,略有似无的再带几分脆弱与倔强。
顾鉴用力的咬了一咬下唇,硬生生把自己的嘴唇给咬白了。
虽然疼的很,但却能确保,他此刻眼中的倔强坚持绝对真实。
顾鉴一点一点的,攥紧了奚未央的外衫衣襟。他望着奚未央的双眼,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冀,顾鉴轻声的说:“师尊,你知道的,我没有亲人了。我很害怕,我不想要在这世上,从此无人可信。——师尊,你别让我一个人走独木桥,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