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换件衣服吧,都淋湿了。”黎璨拎着水壶走到水箱灌水,马丁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响声,“我先倒点水烧。”
“我来生炉子。”蔺裴从工具箱里找到火柴,他不熟练地拿着火柴摩擦了几下,很幸运,火苗窜起。
“蔺哥很厉害嘛。”黎璨化身夸群主,将蔺裴夸得耳尖发烫,总是温润清冷的眼睛此刻像蒙着雾,火柴终于点燃燃气炉,蓝焰映得他瞳孔微微发亮。
壁炉跃起的火光给蔺裴的头顶镀了层金边,黎璨将水壶搭在火焰上,他往蔺裴身边又挨近些,蓝色火苗在瞳孔里跳动:“感觉暖和了一点,我们要处理食材吗?”
蔺裴盯着自己绞紧的手指,冲锋衣袖子已经快被自己揉出褶皱,他淡淡地应了声。
江慎独抓着白T下摆的手顿了顿,瞥向坐得很近的两人,眼镜被他搁在桌子上。
黎璨利落地拆开保鲜膜,番茄在掌心转了个圈,“做番茄炒鸡蛋还是番茄鸡蛋汤比较好?”
“汤吧,我看你们两个脸有些发白,汤暖胃。”蔺裴低头从泡沫箱子里将食材拿出。
“等水烧开了,慎独哥可以把我带来的板蓝根冲一杯。”黎璨飞快地瞥了眼光着膀子的江慎独,又转移了视线。
江慎独手里拿着湿透的衣服,毛巾敷衍地擦了擦上身,在自己的包里找出换洗的衣服换上。
黑色紧身短袖让他的肩膀胸口显得有些蓬勃,窄腰上系着冲锋衣外套。他的头发长了不少,低头时额前的碎发正好在眉毛下,让他整个人都柔和起来,没有眼镜的遮挡,清俊瘦削的眉眼露了出来。
“可以吃点辣的,我看到你往箱子里塞了罐辣椒酱。”江慎独语调里夹着笑意。
“那来个酸辣土豆丝,再补充点蛋白质,青椒炒牛柳。”黎璨眼眸明亮了几分,宛如草丛里的萤火虫,谈及做饭,他自带靠谱滤镜。
“牛柳要解冻,可以下午做,昨天剩下的基围虾,做一盘香辣虾,我记得蔺哥很喜欢吃。”
蔺裴听着黎璨的声音,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嘴角微微上扬。
“这灯塔听说以前是个老人一个人住在这里,打扫的可能没那么干净,蔺裴你感冒药吃了吗,小心红疹子又冒出来。”换好衣服的江慎独也加入洗菜阵营。
“出发前就吃了,希望晚上可以顺利回去。”蔺裴面上带着担忧,看向窗外,天台铁门被风吹得哐当作响。
“导演应该没有那么残忍,毕竟我们是游戏获胜者,这是恋爱约会。”黎璨宽慰道。
三人约会,一个感冒一个过敏,还有一个游戏开局就出局的,约会地点被导演选在简陋破旧的灯塔里,着实有点不当人。
蔺裴看着黎璨切番茄的侧脸,刀工快得像是职业大厨。
“要听音乐吗?”江慎独突然起身走向墙角的老式收音机,“我好像发现了一个老古董。”
“不知道能不能收到信号......”他屈指敲了敲木质外壳,旋钮转动时发出沙沙杂音。
“哇,是那个老人留下来的吧。”黎璨感兴趣地扫了眼收音机。
江慎独对着收音机顶端拍了几下,居然真被他弄出一个频道来。
老式收音机开始播放《故乡的云》,不太流畅,有些杂音。
雨声忽然小了下去,又传来铸铁锅碰撞的声响,黎璨揭开咕嘟冒泡的汤锅,江慎独嘴角含笑,低头擦拭被白雾模糊了眼镜片。
“蔺哥,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会选择教授宗教学啊?”黎璨利落地给拔掉虾头,给虾背开刀,在温馨的音乐中,跟蔺裴闲聊起来。
“因为个人原因,对神秘主义文本、符号学还有边缘化历史感到好奇,所以长大了深耕该领域。说来也挺奇幻的,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而且特别倒霉,动不动碰到意外命悬一线的那种。”蔺裴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一双眼睛好似琉璃般清澈。
“后来呢?”黎璨提起兴趣问道。
“后来碰到了一个道士,说我活不过成年。”蔺裴抿了抿嘴,炉火的光让他的脸变得透亮,浑身像是散发着银色的月光。
“啊?骗人的假道士吗?”显而易见,蔺裴现在的年纪已经成年,还活得好好的。
黎璨以前跟着李老头接红白喜事的时候,也会碰到一些乡下人邀请道士作法事安魂。
当时小小的年纪,只要碰到那种场景就躲得远远的,生怕被道士收走了魂魄。
“不是骗人,他帮我度过了一道命坎,十八岁后就一帆风顺了,只不过他成了我的师父,我跟他到道观修行。”蔺裴眼睛亮亮的,声音依旧温润如玉。
“这么神奇?”江慎独坐着小马扎上,忍不住开口。
“没见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突然变好起来,再也没有碰到童年那些能称得上阴影的意外。所以我开始对宗教玄学感兴趣,可能冥冥之中有什么在保护着我。”
“你师父是有真才实学的,他的道观能让人去烧香拜见吗?”黎璨问道。
“那里也不算冷清,住着其他几个师兄,偶尔会有香客过去,并不避讳外人。”
“蔺哥说的我好像去看看。”黎璨一双眼睛像是春意的日光,又仿佛一蓬熔金的火,蔺裴迎着他炽热的目光,感觉脸上的温度都随之上升。
“好。”蔺裴垂眸,点了点头。
吃饱喝足后,黎璨扶着生锈栏杆眺望海面,肩头突然多了件带着体温的外套。
“雨好像停了,要不要到天台去看看海景。”
黎璨眯着眼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上江慎独起伏的胸膛。对方手掌虚扶在他腰侧,指节被风吹得发红。
暗青色海浪正拍打着礁石,碎成漫天白沫。
黎璨单手撑开透明雨伞,水珠顺着伞骨滚下来,“雨细如牛毛,打在脸上还挺舒服的,就是风有点大。”
“拉好冲锋衣拉链。”江慎独突然伸手,冰凉的金属拉头轻轻擦过黎璨的下巴,“领口都灌风了。”
他说话时呼出的白雾飘在镜片上,遮住了那双深邃的眼睛。
蔺裴沉默的像是在另一个时空里。
黎璨单身插兜,脸被吹得红红的:“这鬼天气连海鸥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