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波纹泛开,身着长裙的少女在碰到车门前的光幕时无声倒下,就像是失去了电量的机械,抑或者失去灵魂的木偶。
“阿涟!!!”
“云涟!”
几道不同的声线混合在一起,头发在空中划出急切的弧度,三人跨越过长长的距离,伸手托着了时曦的身体。
与此同时,时曦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从沙丁鱼罐子里硬被挤了出来一样,满满的挤压感之后,就是全然的轻松。
带着许多裂痕的无色身影离开躯体,穿透薄膜,来到了列车之外的世界。
这世界并不像在列车上那样飘渺,反而无比真实。
竖着炫彩大屏的站台被警戒线封锁,长着不同面目的普通行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将所有的时间都交给了通勤和上班,他们最多是在看到站台又被关闭的时候暗骂一句,而后又忍痛转向别的更贵的方式。
而衣着华丽的人则对着这个频生噩运的站台指指点点,不时还摇头叹息着「浮云号」的悲剧。
毕竟,这可是云梦泽第一趟可以空中运行的列车,别的不说,上去打打卡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小七,小七,你怎么出来了?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画家」的问题解决了吗?”
站台的场景只在她眼前停留了短短几息的时间,很快,时曦又感到一股眩晕,还有灵魂的拉扯感。
一道焦急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千万只手化作厚厚的茧,想将时曦溺死在冰冷的湖泊里,胸口微弱的电流却给了她挣扎的力量。
“呼——”
灵魂破水而出,从重压之下冲出重围的时曦剧烈呼吸着,仪器的滴滴声吵得她耳朵发疼。
但时曦知道这样的状态并不长久,她身上还有那副《落日》打下的烙印,来自灵魂的牵引感也越来越强。
“长话短说,我马上就要被拉回去了。”
时曦喘着气,用意识抵抗那股拉扯力。
面露焦急的女人怔住了,看着那张脸上近乎陌生的神情,她像是明白了什么,神色里带着哀切和隐隐的期盼,更深处则藏着审视和不安。
她侧耳,静听时曦的发言,像是在判断着什么。
见对方终于安静下来,头疼欲裂的时曦喘着粗气,费力开口。
“告,告诉我,除把画毁了和把画主人杀了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落日》对现实的影响。”
时曦话落,那个黑色方框眼镜,面容清秀的女子顿时明白了小队的进度。
既然有人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么事情也该结束了。
看着队友痛苦挣扎的表情,她没再管耳机里传来的各种通知和命令,而是弯腰凑近时曦的耳边,轻声而快速地说了两句话。
自那次事故之后,「浮云号」屡屡出事,但都被压了下来,上层们为了获得普通民众的支持勾心斗角,甚至派遣了不下十支小队前往画中解决这个问题。
他们要么被清洗记忆,留在画作与现实的夹缝中浑浑噩噩,要么就是想起了「超管局」的命令,试图毁掉画作或者与画主人同归于尽,但他们都失败了。
虽然「浮云号」被保留了下来,但《落日》对现实的影响却越来越大。
更可笑的是,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上面也没有放弃用人命延缓《落日》对现实侵蚀的想法,只为了保留那辆频频出事,却能给普通民众提供便利,好收割他们选票的空中列车。
耳机里传来破口大骂的声音,大得连意识模糊的时曦都能听见,全副武装的特殊人员猛地踹开病房的门,冲上来将人擒拿带走,时曦却感受到了这位队友最后的温柔。
“我叫云歌,我知道你不是她,但是唔——拜托你们了。”
痛苦的闷哼伴随着泪水落在时曦的肩膀上,直到她重新被吸回某具陌生的身体,并于人群拥挤中被挤上了列车,时曦才回过神来。
短短几个呼吸,身旁的三个无脸人被迅速制服,时曦身边瞬间空荡了起来。
席卷她的并非安全感,而是危机感。
“叮——「浮云号」列车提醒您,列车即将起步,请各位乘客坐稳扶好。”
车门关闭的滴滴声伴随着广播的机械音传来,但比这些更有存在感的是面前一群围在一起的玩家们警惕和戒备的眼神。
她们眼神交接,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前来,给时曦一闷棍。
除此之外,站在人群外相互依偎的两个身影上传来的视线也很耐人寻味。
一道是警惕中带着些疑惑和茫然,那道目光在她身旁的人和时曦之间游移着,不知在纠结些什么。
另一道则是冰冷中带着些傲慢和审视的意味,另有一些想看好戏的戏谑和期待,但恶意并不明显。
六目相对,时曦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用余光借着反光的列车玻璃略微打量了一下自己目前的长相,一个想法忽而掠上心头。
平静了这么久,就该来点惊喜才对!
时曦勾起嘴角,面露微笑,眼神里洋溢着亲切和热情,很是阳光地朝面前的几人打了个招呼:
“嗨,又见面了,你们好啊,我是s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