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淑晴深吸一口凉气,意外朱珩的关注点如此清奇,竟疑惑她为何会生妒意。
可这问题,她自己都不知。
她只记得那天夜里,看见那位清新脱俗的女子从暖阁出来,朱珩深情目送,她的脚如同灌铅。先是一阵落寞涌上心头,然后才有些气愤。
倘若承认这份妒意,那不就是变相说她心悦朱珩?
想都别想。
夏淑晴不自然地挪走眼神:“……臣妾头好晕,身体抱恙,怕将病气过予殿下,望殿下远避。”
“得了孤的照顾,想赶孤走?”
他果然厚颜无耻。
这算哪门子照顾?分明是看她笑话,戏弄她!
可朱珩不吃装哑巴那一套,直直盯着夏淑晴,几近一字一顿道:“太子妃不想聊也行,轮到孤与你算账了,听说夏家想辅佐藩王篡位?”
他是不是只会威逼利诱恐吓这一招?
夏淑晴蹙眉,语气不悦:“臣妾就是小心眼,喜欢乱生气行了吧。都怪殿下那日不等臣妾,害臣妾公然出糗。夜里又见殿下金屋藏娇,与佳人幽会……”
反正是朱珩的错,她作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生气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朱珩默了会,一本正经道:“夏淑晴,别撒娇。”
“?”
他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夏淑晴小心观望了他一眼,发现他表情认真严肃,不似之前的揶揄。
她便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不过臣妾想开了,殿下若真喜欢那姑娘,便把她纳进来吧。”
反正她马上就要和离溜之大吉了,他爱找谁找谁。
朱珩却一脸鄙夷,轻声吐了这两个字:“蠢货。”
……蠢货?
夏淑晴愣了愣,还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他居然骂她蠢货?
她不想理他了。
她无法和看不到自己才华的笨蛋交流,此谓“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真不知你在想什么。”
朱珩看到她气鼓鼓的脸,莫名想伸手戳一戳,但还是忍住了,怕她愤恚。
“你为什么觉得孤会杀你?别装睡。”
虽然刚才喝了药之后身体舒服多了,但眼下头还有些痛,额上的毛巾也快凉了。
夏淑晴微微不满地解释,把烂熟于心的话一股脑儿倒出来:“殿下每日送避子汤,可殿下明明之前都备有羊肠,这说明不可能仅是避子汤了。而殿下对我厌恶至极,还有心上人,自然想把我除去。臣妾这样想不是很正常吗?”
“对,就是毒药。”
“什么?”夏淑晴不可思议地问:“可、可你不也喝了吗?”
他亲自喂给她的,之前那回也是,不可能掉包。
然后在她一脸惊恐中,看着朱珩的脸逐渐放大,他眉眼弯弯,右手摩挲上她的耳朵,认真道:“这样孤便可以与你同葬了,可好?”
他睫毛很长,在下眼睑形成一片阴影,叫夏淑晴难以看清他有几分认真。
“……殿下别说笑了,臣妾惜命得很。”
夏淑晴怀疑他不会真是黑白无常吧,怎么一说话就能牵扯到“死”。
“想活?”
“自然……”
“那便按时服药,从医嘱。孤不需要你这条命,更没空下毒。”
夏淑晴慢半拍:“所以殿下之前给臣妾喂的都是药?难道是臣妾生病了?臣妾为何不知?”
“太子妃若不信,孤不妨亲自喂你。”
“……”
倒也不用。
夏淑晴脑海里缓缓浮现出御花园里公主撒谎的模样,她反复回忆自己到底有什么病。
按理说她从小和陈岳茹当疯野丫头,登山逐鹿、逾垣捕蝉或攀崖掏鸟,基本样样精通,从小到大基本没生过几场病。
那还能是什么?
她越努力回想,却越是想不起来,记忆零零散散,翻来覆去就是那几段。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怀疑自己……
这时,阿荞在门外念道:“殿下,娘娘,医师已至。”
朱珩眼都没掀:“进来。”
然后一小股凉风随开门闯进,夹杂着艾草的辛香,和淡淡的薄荷凉意,像是女子的香气。
夏淑晴猜想是位女医师,便安静地平躺着,右手伸出锦衾,等她把脉。
“民妇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二位安好。”
女医师的声音宛如甘泉流过山涧,飞鸟相与还,清冽灵动,令人感到静谧和谐。
大概是得到了朱珩的首肯,女医师来到她床边,轻声道:“民妇即将为娘娘把脉,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娘娘恕罪。”
“有劳医师了。”
只有一双温热的手指搭在夏淑晴的手腕上,而夏淑晴对这位既嫁于人声音好听的女医师产生了好奇,偷偷侧目打量她。
这一瞧,夏淑晴险些忘了呼吸。
这女医师,不就是从暖阁出来的那位美人吗!
女医师似有察觉,朝夏淑晴淡然一笑道:“娘娘莫要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