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电脑里那块被他当着直播间数千观众的面删掉的小游戏,也是在粉丝的撺掇和自己的好奇心驱使下下载试玩的。
只不过没玩多少就放弃了。怪只怪他记性太好,那些画面简直如余音绕梁,盘桓在他脑海,不止三日不绝。
就是现在想起那个游戏图标,还能回忆起那个把他吓得鼠标都差点丢出去的贴脸杀。
真的不是他怂,就像跟古稻斯一起直播玩《富商之死》的时候,一条弹幕里说的:对家主播好淡定,就算是个人跟我贴这么一下我都能给吓死。
所以不是他人菜瘾大,他是真的想近距离观察一下,没有惊恐神经的人玩恐怖游戏到底是个什么样儿。别提醒他这是第三个恐怖游戏了。
这么想着,傅远山却逐渐觉得有点不对。
他现在在东厢房内。虽然老炕已经没有再使用了,而是装了暖气片,但一天一夜待下来,跟山下的按了暖气的房子没有什么区别。可这会儿他回来,不但没觉得跟主屋差不多,甚至还不如他穿着大衣站在院子里暖和。
他现在手脚逐渐变冷,寒意一点点往上爬,只有背心一片烫热熨帖,仿佛有人在他背后贴了一片暖身贴似的。
傅远山想起身去查看是不是暖气出了什么问题,如果不及时处理造成什么事故,那他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可奇怪的是,他这个念头一出来,他的四肢就一下子麻木了。像是在雪夜里穿着单薄,一开始只是对温度的感知失调,等惊觉时手脚都已经被冻麻了,甚至感觉血管里的血液流速渐渐变低,粘稠沉重,然后逐渐不再流动。
傅远山被自己迟缓的认知惊了一跳,想要呼救,但嘴巴也张不开,手机还在手里,可手指也动不了。
他似乎感到有什么东西比他此刻的体温还要低,冰凉地在他只穿了一件单薄毛衣的身体来回游走。
而后,取代了山风吹动窗棂的声音,一种重物悬吊在纤细铁杆上、金属制品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钻进了他的耳朵。
傅远山试图把目光从已经自动锁屏的手机上挪开,但却从黑色的被擦拭得极其清晰的屏幕里,看到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穿着一件群青色长褂,从房顶、沿着他身后的墙一步一步缓缓走下来。
艹!这不是刚刚符卉的讲述里她的曾祖父?
等等……那个若有似无得嘎吱声……管霄看到的那个被吊死,还在尸体运送过程中被意外分尸了的……学生?
傅远山本就苍白的脸血色褪尽。他努力想要躲避,想要离开这里,但始终动弹不了分毫。简直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
但他现在并没有在睡觉,而且他明明听了古稻斯的话好好待在房间里。为什么?
原本安置油灯的地方被现代灯饰取代,不知是钨丝灯还是节能灯的灯管接触不良一般明灭数下,在傅远山微淼的期待里仍旧熄灭了。
黑暗笼罩了傅远山的世界。
他像是回到了那个弱小无力的五岁,只能漫山遍野地跑,却怎么也逃不掉。最后跑到了一座小院,缩在不知是谁供奉的小像神龛之下,只能抱着自己哭泣。却还是逃不过被重新找到的命运。
傅远山觉得自己背心那一点余温也如风中残烛,即将散去,他几乎觉得自己就要冻毙在这漆黑的夜中,慢慢合上双眼……
“傅远山!”
一道金光伴随疾呼乍现,刺破了黑暗。随着这道光的出现,傅远山又重新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他几乎瞬间失去力气,四肢却是僵硬,只能直直往后倒去,最后倒在了青年的怀里。
那躯体应该是烫热的,他看到星空下青年吐出的大团白气。
更何况对方将大衣解开,几乎牢牢将自己包在己身和衣物之间。
傅远山难以具体感知自己的情况,只觉得背后紧贴的地方酥麻泛痒,似乎在极寒之后贴上了火,肌肤肢体渐渐回温时,回复温热的血液流过僵冷的血管带来的蚁噬之痛。
下一刻,他的身体悬空大量的冷空气重新涌进被死死捂住的御寒之物,他被人抱起来,迅速进到了室内。
他被牢牢抱着裹进大衣和锦被里,古稻斯沙哑低沉的嗓音说着抱歉,宽厚带茧的手掌已掀开他单薄的毛衣探进来。干燥温暖的手掌像一个恒温炉,紧紧护着他的心口,时不时轻轻按摩。
傅远山望着墙上木制雕花的灯,在对方低沉的念诵声和心口有规律的按摩下,昏昏欲睡。
神思飘散前的最后一点念头是,原来他刚刚一直站在门外,始终没有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