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十几天之后,古稻斯终于迎来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场戏。
说实话他在剧组观摩过不少傅远山演戏的场面。甚至说比他周围的工作人员看的都多。别说这将近半个月真刀真枪地近距离围观,以及偶尔一起等戏的时候,傅远山还会跟他讲镜头感、调度,和配合。
配合导演、配合对手演员、配合摄像,最重要的是配合角色。
“在这个场景中,在这个人物关系里,在这个事件当下,我就是虞黄。”
傅远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刚结束一场凌晨的戏份。他头天晚上九点多回到酒店,几乎什么都没做,洗漱一下就睡了,为的就是早上两点半起床进妆,五点准时开始拍摄。
这场戏他状态好到根本不需要来第二条,整个半分钟的镜头一镜到底,一点都不需要动。
古稻斯跟在郭旗身边看着镜头里的人,发挥得近乎完美。
然后在郭导那一声“过”中,古稻斯冲到了他身边。
那时朝阳的辉光洒在林间,穿过枝叶的缝隙,拢着还未完全散尽的雾气,轻轻打在傅远山的身上。缓慢地驱赶他身上带着潮气的冷硬,柔化了他的五官,把他从剧情里那个杀伐果决的大妖,融化成了尚在人世的傅远山。
而现在,山洞造景里,古稻斯穿着不知参考了哪个游戏里哪家校服做成的道袍,道髻有些松,身上沾着血,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他们正在对一会儿要拍摄的内容。
其实内容很简单。就是古稻斯让虚拟的猰貐后裔咬一口,大义凛然一点。加上他平时那副练摊练出来的仙风道骨,基本没什么需要再来一遍的情况。
虽然郭旗已经跟他讲了很多了,也在尝试给他找状态,但古稻斯就是觉得很奇怪。
他说:“导演,上来就是无实物表演,这合适吗?!”
郭旗则非常没有面前人是个门外汉的自觉,“怎么不合适,不就是被咬,痛一下就结束了嘛。阿远可是跟我说了,你小时候在山上被冻伤过。那感觉可像,你找找那时候的感觉。”
古稻斯呆滞:“那已经是我七岁的事情了!快二十四年了,谁还能记得!”
“那你上次受伤是什么时候?”
古稻斯咬着下唇想了半天,“傅老师在戈壁拍戏的那一年。”
郭旗木了一下。拿别人当纪年方式,这小子也是真的很可以了。
“怎么样怎么样,走戏是不是不顺利?怎么还扯到我了?”
这时候傅远山过来了。
他早上出妆的时候,穿的是一身靛青的衣袍,发冠也不是这一顶。但妆面和发型其实没有大变,只是换了一根玄色织锦的发带,搭了一件同色同花的外袍,内搭甚至靴子都不带换一下的,但气质差距极大。
没有在戏里的傅远山,在熟人面前才表现得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手里拿着长度约摸一米二,仅仅两指宽的道具剑,简直像是在甩什么儿童玩具。
没辙。虽然只看他自己好像是什么瘦瘦小小的男孩子,但放在人群里,将近一米九的压迫感那可是很重的。所以这道具剑拿在他手里显得真的很玩具。
郭旗见他来了,连连招手,“虞黄你来,你帮素子真找找感觉。”
傅远山疑惑得脸都皱起来了,“我记得这场没我什么事儿啊。”
毕竟是回忆里的戏码,还是在虞黄幼年体,别说化成人形,连生死都在一线,自然不可能是傅远山来演。他现在之所以在这儿,纯是因为一会儿有一场文戏,是他跟符卉在这个场景里的。
说实话也有关。
正是因为虞黄在这个山洞里跟卓代躲麻烦,卓代发现了山洞内的陈年痕迹,一时好奇推测起来,虞黄才会陷入幼年的回忆。
想到这里,傅远山才有点明白他们是碰到什么问题了。
“哦,无实物表演的困境是吧。”傅远山点点头。古稻斯不仅是个新人,甚至连表演班都没上过。如果不是他是个道士,本身讲究的就是一个亲近自然,可能还真不太好弄。
古稻斯自己因为本身水平在这儿摆着,除了给他化解个事情导致的小病小灾,倒真的是很多年没有什么伤痛了。
傅远山问了一句:“咬哪里来着?”
郭旗挠了挠头,“剧本里没有定这么细节的东西。”
“是真没写还是什么情况啊?师父,你这都要拍了,你总不能跟我说你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吧?”傅远山斜了郭旗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