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竟然比不上和气?窦德偃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想想,他们成功营救了钟少韫,至少避免钟少韫被草菅人命,毕竟窦德偃要是想,独孤逸群自然会把这件事彻底抹平。
到时候一条性命和高官厚禄相比算得了什么?这是踏入权贵行列所必需的投名状啊。
晚上他草草用了晚饭,待天际最后一抹斜阳余晖消失,就收拾好文牒回寺里。
他居住的禅房门前,竟然齐齐摆了很多金银平脱食盒。灯笼的光也巧妙地照在上面,像是金色的波光,每走一步就闪烁发亮。
从左到右一共七个,温兰殊先是把文牒放回屋里,生怕在外面有个什么闪失。出来后,他蹲在地上,一个个食盒拆开。
第一个里面热腾腾的,是金乳酥,外焦里嫩,浇了厚厚一层乳酪。
第二个是毕罗,中间夹杂着肉丁,旁边贴心地放了一小碟醋。
第三个第四个是羊腿和鱼鲙,也都有醋,葱花和姜丝均匀撒在上面,鱼鲙更是薄如蝉翼,羊腿上色彩缤纷,滋滋冒着油花。
第五个是竹筒——里面有乳茶。上好牛乳配方山露芽,那香气温兰殊一闻就闻出来了。
第六个是一碟菓子,捏成了各种形状,刚好也是七个,中心是圆形,周围的是生肖,最可爱的是小兔子和小老虎。
第七个……里面是空的。
温兰殊拽了个席子过来,干脆坐下。他像是早就预知到什么似的,对房顶大喊道,“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
萧遥一个轻功飞跃而下,“怎么样,我选的东西可还对胃口?那老陈醋是我托太原籍的僚属从家里拿来的呢,为了交换我拿自己压箱底的肉酱给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温兰殊支着下巴,“没必要这样的。”
“想和你‘化干戈为玉帛’。”
“……你换个词,我写文章一段话里一个词出现两遍老师都会骂我的。”
“那我‘负荆请罪’,想和你‘倾盖如故’,然后‘高山流水’,最后……”
“……你知道这词都什么意思吗就用。”
“知道啊。”萧遥往他身边一坐,“每个都知道,比如负荆请罪,就是廉颇和蔺相如,高山流水是钟子期和俞伯牙。”
“这倒是没用错,都是两个男人。”温兰殊挑了挑眉,像是在暗示什么。
“那我改改好了,想和你‘韩寿偷香’,‘张敞画眉’。”
温兰殊:“……”
所以这人是还不死心?究竟要做什么才能让萧遥意识到,他们根本没有可能啊!
萧遥就像没感觉似的,指着这几道菜,“你喜欢哪个。”
“为什么第七个是空的。”
“如果都不喜欢,我就带你出去。”萧遥温柔地看着他,“正好今天盂兰盆会,我们可以去放河灯。”
“我……”温兰殊有些不大好意思,“其实我挺喜欢吃那个毕罗的。”
“那先吃饭,然后出去,就这么决定了!”
温兰殊哭笑不得,不得不说萧遥一来,他心情顿时好了大半,所以也敢开玩笑了,“你知道你这种行为让我想起什么?”
萧遥依旧是柔情万千地看着他,好像只要能看到他就心满意足似的,“什么啊。”
“有一种小动物叫‘獭’,它们会把自己爱吃的小鱼摆在河岸边,一摆就摆一排。‘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因为很像祭祀,所以又有‘獭祭’之说。我们写文章如果卖弄词藻,也会被说是‘獭祭’。”
萧遥若有所思,“那是好还是不好?”
“卖弄文采肯定是不好的啊,要避免的。写文章就是为了让人看懂,不是为了顾影自怜,炫耀你知道多少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温兰殊捏着那只小兔子,不忍心下口。
“可我觉得很可爱啊,你说那獭,它在水里游来游去,找到自己最喜欢吃的鱼,开开心心摆一排,多可爱啊。”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温兰殊感觉萧遥的脸皮的脸皮总是能比他想象之中更厚。
“你觉得是就是吧。”萧遥支着侧脸,满意地看温兰殊。温兰殊拿他没办法,只好默许让他留下,并同意了待会儿共游佛寺放花灯。
萧遥志得意满,至少这次没被当作是不速之客进而扫地出门,有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