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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为了小食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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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胡潼依旧没能适应家中多出来的那位同龄伙伴,但她渐渐改掉了爱告状的小毛病。

原因嘛,很简单,但也很复杂。

胡潼发现,她每告一次状,程舟每受一次罚,她的妈妈,胡葭乐女士和程舟之间的关系就更加亲近一些。

胡潼及时止损,转而对爸爸说程舟的坏话——结果爸爸和程舟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有一次,胡潼刚从爸爸的肩膀上爬下来,守在一旁的程舟就立刻举起手,说他也要玩骑高高。

好大的胆子!敢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爸爸!

不过话又说回来,勾引是什么意思呢?

唉,胡潼百思不得其解。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转移了。

近日,河清小学里刮起阵阵混着油味、肉味和胡椒味的香风。

麦胜基新推出的一款炸物小食桶,越过皮筋、毽子和海绵宝宝,成为小学生中最流行的东西。

胡潼作为河清小学三年级一班的大姐头(自封的),当然不甘落后,一有零花钱便买小食桶来吃。

她吃炸物的次数多,吃东西的地方也很讲究:晨读时没有老师看管的教室里、体育课解散后同学们必定会经过的林荫小道上、等待打饭的队伍中……

胡潼胳膊上红艳艳的三道杠袖标把金黄的炸鸡翅衬得愈发美味诱人,让小同学们印象深刻。她似乎无处不在,似乎每时每刻都有小食桶吃。

胡潼顺利成为该校最受小学生羡慕的人,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更不用说她还会跟第一个向自己打招呼的同学分享美味!

天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人。

不愧是少先队的大队长!

河清小学的学生们被卷入名为“胡潼”的浪潮,而胡潼本人则在一声又一声的赞叹中,迷失了。

她的零花钱一到手就花光光,专门用来存红包钱的小金猪也日渐消瘦。

胡潼才不在乎可怜巴巴的、越来越轻的存钱罐,她可是给同学们带去欢乐的少先队大队长,践行“五爱”的先锋!

只有一个人,从来不会在胡潼吃零食的时候凑上去,那就是程舟。

胡潼咀嚼着外皮酥脆内里鲜嫩的炸鸡块,回想起程舟站在人群之外的怔愣模样,以及放学同行时,他止不住的叹息。

懂啦,程舟羡慕她,羡慕得话都不会说了。胡潼美滋滋地想着,决定偶尔分一点零食给程舟吃。

谁让程舟也是五爱(爱祖国、人民、劳动、科学、社会主义)中的人民呢!

胡潼被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

然而,像这样飘在云端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胡潼上火了。

胡潼知道自己在各种意义上都是一个容易上火的小孩,但她没想到,自己能火到尿尿都是小食桶的味道。

事情发展到这里还有挽回的余地。

面对妈妈爸爸因厕所中的异味而发出的疑问,胡潼笑嘻嘻地说:“我躲在厕所里面吃了——”

可惜,话未说完,喷涌而出的鼻血彻底撕碎了胡潼的镇定假象。

她不得不坦白,痛心疾首地看着妈妈收走金光闪闪的小猪存钱罐。

她短暂爱过的人民之一,程舟,躲在胡爸身后,嘴角极快极轻地翘了一下。

胡潼第一次尝到被所“爱”之人背叛的滋味,感觉自己不会再爱了。

但同学们依旧响亮的呼唤、鲜艳的红领巾与三道杠袖标将她从失意中拯救出来,胡潼决定自寻生路。

小食桶,她还要吃。

“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胡潼这样对好友苗蔚宣布。

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六,胡潼偷偷溜出家门,拽着苗蔚钻进了热闹非凡的菜市场。

苗蔚望着长街尽头那家招牌漆成红色、门口飘着彩色气球的麦胜基,心生退意。

“我们还是回去吧……”苗蔚说,“我的零花钱也被奶奶收走了,她不让我跟你一起去买小食桶吃,说吃多了尿尿的时候屁屁会痛。你尿尿的时候屁屁痛吗,胡潼?”

对上苗蔚好奇的目光,胡潼下意识拽了拽衣角,想盖住她隐隐作痛的……

“才不痛呢!”胡潼猛地挺起胸膛,大吼道,“小食桶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东西!大人就知道吓唬我们,就算她们不给我钱,我也要买小食桶吃!”

“怎么买啊?”

对小食桶的渴望战胜了胆怯,苗蔚紧跟着胡潼往里走。

菜市场内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砍价声,蔬果的清香,鱼虾的腥味,和悬在一个个摊位上的白炽灯光一起,像一片被温水浸透的卫生纸,柔软而牢固地贴在两个小姑娘的肌肤上,窒闷得紧。

这场由胡潼臆想出来的压迫,也将由她打破。

她牵着苗蔚在一条浅蓝色塑料凳前停下。

凳旁立着一辆红色的电瓶车,一位老太半倚半坐在车上。她身穿素色的碎花短袖,腰间挎着一个黑色的布包,犀利眼神不断刮过来来往往的人群。

老太正要唤住一个长发及腰的姑娘,忽然感觉侧腰被人戳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眼中如火般的光芒瞬间破碎了。

老太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两个小姑娘,为首的那个头发细软微黄,后面那个头发倒算得上又黑又密。

小黄毛叽里呱啦地对老太说了一阵,语气凶恶,语速飞快。等老太反应过来,人已经爬上凳子了,而她自己也举起了梳子和剪刀。

“婆婆,我们说好了哦,只剪到下巴。”胡潼扭头看老太,咧嘴一笑,“然后您给我80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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