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苗因终于睁开眼时,黑色枝蔓已经化为一股潺潺流水,在她体内循循流转着。
没有像以前那样毫无存在感,但也不再暴躁乱来。
它就像一只沉睡的小兽突然从休眠中醒了过来一样,而且生机勃勃。
是因为吃了那个不可名状的东西,有力气了吗?
话说它和那个不可名状的东西,好像有些相似,它们都能让苗因感觉到它的存在,都有着一定的运转规律。
只不过那个不可名状的东西是出现在空中,而这黑色枝蔓存在于她体内。
不可名状东西运转的轨迹就像是漩涡,而黑色枝蔓运转的轨迹则像是波浪,它时而起伏着,时而卷起一些浪花。
苗因试着用手指按照它的轨迹描画,它们立刻欢快地涌上她的手指,甚至还冒头在空气中摆了几下枝叶。
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只不过苗因想让它再做点什么,却是不能了。
可能它就像那个不可名状的东西一样,光会描画轨迹的话,它就只能浅浅回应一下而已,想要让它干点什么,必须得有一套能够引导它的手诀?
只可惜她对这些毫无所知,奶奶也从来没有跟她提过类似的事。
要是马婆婆还在就好了,她肯定能知道些东西。
她之前跟苗因说起八大家的时候,曾经说过,行内人互相碰到时,大都会有些直觉。
当时苗因还问她,自己并非行内人,又怎么能产生直觉?
那时候马婆婆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是不是因为,她其实也对苗因产生了什么“直觉”?但是又不便明说?
所以苗因的身份其实也是行内人?要不然她身上这些异常很难解释。
还有,她体内的银白色枝蔓去哪儿了?
它在她小时候会时不时毫无预兆地突然冒出来一下,后来慢慢就出现得比较有规律了。
先是只在月圆之夜出现,再后来只在圆月之夜的月光下出现,只要苗因晚上不在圆月下晃,基本就不会出现。
算起来,它好像有段时间没出来过了。也不知道是消失了,还是变成黑色的了,其实现在这个黑色枝蔓就是它?
还有,这枝蔓到底是她体内本来就有的,属于自己的一部分,还是什么寄生在她身上的外来东西?
*
s市,名都大酒店。
十五楼的某个套房。
黑色镂花墙壁,朱红色的地毯,古朴的壁画……房内的装潢高级又庄重,但和酒店其他房间的风格截然不同。
不仅风格迥异,甚至连内部的布局,摆设,也都完全不同。
看着不像是酒店房间,更像是一处私人的地盘。
大白天的,厚厚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黑色石座在吊灯下泛着冷冷的光。
石座上坐着一名男子。
他身上披着一件简单又复古的黑色大衣,脸上戴着精美的银质面罩。
那面罩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轮廓非常贴脸,一看就是特意定做,专属于他的。
面罩将他大半张脸都遮了起来,除了眼睛,只露出了苍白清瘦的下巴,和淡得毫无血色的薄唇。
整个人泛着一股清冷又冰凉的气息。
一眼望过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孤峰顶上的积雪,冬日清晨的雾凇。
在他的左手侧,站着一个面相凶狠眼露三白的男人。
而他的右手侧,则是一名身穿翠绿色旗袍,盘着发髻的漂亮女人。
几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在他们面前,还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的是个斯斯文文的年轻女孩,她站在那里,微低着头。
男的则站在她身后七八步距离的地方,穿着一身黑色机车服,眼眸血红,脸上表情却木呆呆的。
如果苗因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够认出来,这女孩就是不久前刚从她房里逃出来的那位,女孩额前那参差不齐的毛糙刘海,正是被她用打火机烧过的成果。
而女孩身后那男的,自然就是她的同伙机车男了。
沉默的气氛令女孩的头更低了些:“对不起,是我错了。”
银面罩还是没说话。
旗袍女子看了看他的脸色,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按规矩来吧。”
女孩一听,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不,不要……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除了……”
旗袍女子无动于衷,一偏头:“动手。”
三白眼男人便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女孩的衣领,就往边上拖。
女孩嚎得那叫一个凄惨:“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我不要啊啊啊啊啊!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身后,木呆呆的机车男“吼!”了一声,蹿出来要打三白眼。
女孩见状,一边抹眼泪一边伸手挡住:“阿鱼,不行。”
她的手看着就没什么力气,但机车男却不敢再上前,只能在原地焦躁的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