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漂亮的眼睛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就好像是他一人无理取闹,唱独角戏,而眼前这个人,是旁观的陌路人。
她总是这副样子,冷着一张脸,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就好像那几年的情深义重只是他一个人的梦。
没错,他承认负了她,但也说过,这只是一时的忍辱负重,待重掌山河,所有都能回到最初。
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呢。
殷明澜更愤怒了。
他愤愤道:“冥顽不灵。”
还要他做什么?这样逼他,又能得到什么?父皇留下这江山,那他就一定要守住。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一番撕扯,合欢头上的簪子掉下来,落在地上,珠花碎了一地。
合欢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那个公子府上送来的发钗,她一眼就瞧中了,原还想再戴一天的。
殷明澜慢慢走过来,他蹲下身,一只手钳着她下巴使劲一提,凤眸里全是寒意:“兴冲冲地去看魏恒?”合欢瞳孔猛地一缩。
殷明澜拖着慢悠悠的调子,他几乎要揭过此事了,是她逼的。
“合欢,你想借人家讨个婚事,”他轻轻抚摸手下的美人面。从眉眼到脖颈,无一不生的精巧极了,有这资本。“不愧是读书甚好的长宁公主,这么快就寻了脱身之法,了不得。”
“可惜啊,那魏恒早有了心上人,是一苗地女子,两人山盟海誓,必不会帮你,怎还会记得你?”殷明澜见她还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心里恼怒更甚,手下不由用了些力。
合欢被他这样一捏,下颌传来剧痛,当下控制不住皱眉。
殷明澜见她眉尖若蹙,三分痛意落在眼里已成十二分,心里一时又是恨,又是怜惜,这两处纠缠起来,只把个心都要揉碎了。
心里还没理出来,手上先松了劲。
还是这么一个可恶的样子,殷明澜想。
高长青在殿外听得零星几句。
那日皇上刚理完朝事,因着康家的事不得意,却听着公主一夜未归,心头焦急,先是喝骂了宫门侍卫,他都得了不是,又领令立刻去寻。
衡阳也惊闻昨日竟出了此事,连忙道:“昨日她与我看魏小将军入城,因我与若华要去看园子,竟忘了她,至今日还未回?”
高长青本就差事缠身,连老母家宴也不得空,偏偏还被皇帝臭骂一顿,心里更是不耐,料想公主是自己藏了矫情撒气,便没有用心找,只支使手下人满街游逛寻找。
白毓恰好听说衡阳的园子就要做好,便起意来王府,带的正好是那日轿外见过清铃的小厮。
“合欢竟不见了?”他也不担心,公主出行带那么多人,又是在燕京,绝不会有事,便笑道:“想必是去玩了。”
萧若华仍没个好声气:“我们忙的头跟脚打架,她倒好,玩的连家都不回了。”又因为康家事未成,做事少了许多助力,失了不少襄助,那康家纵然认了皇帝为尊,私下仍同摄政王眉来眼去,滑不溜手,一干心血都白费了。
仆人见人说起公主没了下落,本是一惊,恍然想起那日有一侍女寻帮助,偏自个躲懒,主子又酒醉,没有理会--万一出了什么事,如何是好。
他心里尤惊慌,见着高长青领旨,又是肝胆俱碎。
高长青本就是这一辈世家里最出挑的,少时就有了聪慧能干的名头,是同辈的头一份,偏偏他性子稳重,也爱带着人上进,最看不得纨绔风流之气,在长辈心里是靠得住,同辈眼中,简直如鼠见猫,有的衙内见了他,比见了老父还怕。
小厮见是他带人来查,自是颤抖不止。而高长青自是发现了其异状,一双利眼瞪着他看不停。
高长青见小厮有异,只以为他心里有鬼,再想不到他竟敢在此等大事上欺瞒,便懒得搭理,到底逃过一劫。
却不知日后夜夜悔恨没有追究下去,将这个可恶的小厮碎尸万段方休。
高长青回宫回禀,将什么都原原本本照实说了,包括她出宫为了寻人,衡阳的话都一字不差说与皇帝。
殷明澜登时郁气难消,心中什么考量便也都没了,不顾太监的阻拦,只一人往合欢宫中去,跟着的太监们早得过太后的嘱咐,令他们警醒些莫让皇帝随处厮混,尤其不能再去琼华宫。
一见皇帝发怒,太监们忙跪了一地苦苦哀劝,一个说皇后等着,一个说人多眼杂,可气急上头,殷明澜一脚踹倒,一直等到黄昏日落,才接宫门口的令说她回宫了。
等了多长时间,就恼了多长时间。
“说好要一辈子同我在一处的,你怎么就要走了呢?”合欢只听殷明澜幽幽说了这么一句。
“既然答应了哥哥,就要一辈子信守约定,”他眼含笑意,语调却冷:“做了鬼也别想逃走。”
“人生何其短,七十古来稀,十年童稚十年老,一半付与昏晓。等朕料理完这些事,你我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本来已然安排好,可你非要将所有的事毁的一干二净!”
孟合欢没有说话,她也没有挣扎,只是趴在地上。
盯着自己被灰沾染的指尖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