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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不怎么重要的人,但尔晨从来不会把对方的所作所为挂在心上,她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中,一直秉持这样的信条,倒不是因为人有多大方,就是天生不愿意在无所谓的人和事上费心思,没伤及原则的事,在她这儿很快就能翻篇。
好处是专注力很高,她想完成的事,一旦决定就不会分心。
坏处是被人冒犯后,她这种冷处理的方式就会让对方觉得这人是个软柿子,很好拿捏。
黄一萱对她来说,就在不怎么重要和没伤及原则的队伍里,所以她不计较,转头就端着餐盘在窗口愉快地打了一份饭。
不止有番茄炒蛋和土豆丝,还剩了几块红烧排骨,打饭阿姨全擓她碗里了。
因为来得晚,大厅内已经没什么位置,但尔晨眼尖,找到一桌刚有人离开的空位,见缝插针坐下来,慢吞吞嚼着米饭。没多久,第一波抢到饭的学生已经完成战斗,吃剩的餐盘噼里啪啦排着队往回收桶里跳。
她这个捡漏来的位置不太好,和回收桶隔着半堵墙,一扇窗,视觉效果看起来,就跟这里的收费员差不多,离开的同学都必须来她这儿投个餐盘。虽说隔着窗闻不见厨余味,但投掷的声音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哐啷哐啷”,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难怪刚刚这桌人走得那么快。
但尔晨加快了速度,两个腮帮子鼓成屯粮的仓鼠,只想着吃完赶快离开。
走了一批学生,消停片刻,没多久耳边传来“叩叩”两声。
谁在敲窗户。
真把她当收费员了?
但尔晨别过头,狐疑地瞄了一眼窗外,却看见站在透明玻璃后的周书延,他也是来放盘子的,却没发出太大响声。
如果不敲窗户,但尔晨根本不会发现是他。
此时周书延站窗边,和她的目光相接。
嘴里包着饭,但尔晨指自己。
是在和我打招呼吗?
周书延推开一半窗户,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是的。”
像是听到她的心声一般,周书延的回答完美对应上。
根据两人的关系,但尔晨唯一能想到周书延和她打招呼的原因就是:演讲稿。
难不成是特意来催她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但尔晨艰难咽下口中的饭,噎得表情都有点扭曲了:“演讲稿我已经改好了,就放在你桌上,本来准备上午给你的,可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顿了顿,又补:“还有,我是用铅笔写的,你觉得不好可以直接擦掉。”
所以赶在他说话之前,她抢先一步把自己的进度交代了个干净。
周书延似乎没料到她会说这个:“这么快。”
但尔晨也有点懵了,怎么看他这个反应,不像是来催进度的。
周书延思索一瞬,很快问:“那你等会儿吃完饭还有其他事吗?”
但尔晨没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联,愣愣地看着他:“没有,怎么了?”
周书延两手搭在窗边,缓缓说出心中刚冒出来的想法:“不如我们一起开个小会,确定一个最终版本,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开始排练,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提议委实让但尔晨心里乐开了花,她保持着平静的表情,轻声说:“可以。”
“我记得排练室的钥匙在你那儿对吧”周书延说:“你先把饭吃完,等会儿咱们在五楼碰面,没问题吧?”
对于他的安排,但尔晨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不过面上看着还是很稳重,不心急的模样:“没问题。”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
按理说事情到这儿也就没什么要说的,等会儿直接在五楼会面就行,周书延却没着急走,稳稳立在窗前,隔空指了指她的校裤口袋,“那个,你的零钱要掉出来了。”
但尔晨下意识低头看,半张十元人民币大摇大摆挂在校裤边,毛爷爷亲切和蔼的笑容从斜插式裤袋中露出来,仿佛在提醒她:孩子,你即将失去我。
她赶忙将钱捞起,塞回裤袋深处。
“成,我先走了。”周书延像终于达成目的,这才关上窗,“一会儿见。”
等但尔晨抬头,他已经离开视野范围。
她猛地反应过来,这才是周书延敲窗户的原因,只是恰好发现她的钱快掉了,好心提醒一下而已。
而刚刚,人家还什么都没说,自己就沉不住气把底交了个干净。
她顿时有些挫败,筷子戳戳了餐盘里的米饭,她反思,刚才交代老底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傻,下次不能再这么冒失了。
意想不到的是,居然误打误撞提前了排练时间,这倒是蛮令人意外的。
和周书延一起排练。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