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恨她?
镜面一闪,她的白白被冰锥砸中,折翼跌落深渊,坠入冰湖。
洛凝手腕微颤,镜影也随之切换。
天地倾覆,地表被滔天风浪掀起,由远及近散入微尘,消失无影。
是游戏停服后,里世界在崩塌。
万物生灵碾作尘埃。
飞禽惊起乱作一团,盘旋天际哀鸣不已。
他拼尽全力向着一处飞砸,混身撞得鲜血淋漓也未停下,他似乎找到了游戏世界边际,却怎么努力都冲不开这层薄薄的透明膜布。
他那时该有多绝望。
一下一下,不断撞在她心上。
泪珠滴落镜上,晕染模糊水意,她拂袖擦拭镜面,玲珑鉴黯淡下来,幻影如泡沫消散,她只瞧见镜中自己憔悴的面容。
洛凝蒙头睡了两天还是浑浑噩噩,第三日外出去公园散心,坐在湖边长椅上吹风,偶尔用面包投喂雀鸟。
一只鸽子跳过来,试探着凑近。她探身过去,它又警惕后退两步。
转身离开,它又跟来。
洛凝将手中剩下的面包都给了它。
她起身挂断总监第八个来电,漫无目的沿着湖边走。鸽子歪了歪脑袋,衔了面包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摇,尾巴时而翘起,随时准备展翅飞走。
不回头她也知道,它跟了她一路,直到她回家才离开。
一路上都是它掉下的面包屑。
恐怕它能吃到肚子里的也没多少。
她没再去公园,次日清晨窗外轻叩两声,开窗探视,并无不妥。
只是多了根树枝,上面挂着小小的红果。
入口极涩,带一点点回甘。
洛凝抿唇,酸得酒窝深陷。
第三天是一枝沾了晨露的小雏菊。
第四天窗台上除了几片银杏叶,还不慎落下了枚雪白细绒。
洛凝捻起绒羽,在窗前放了个碗碟,盛了些玉米豆子,用重物压住。
总不好白收人家东西。
就这样一来一往过了几日,窗台上除了玉米豆子,还多了小水盆和其他小食。
小家伙吃饭还有点挑食。
双方没再打过照面,默契地互不打扰。
直到某日大雨,窗台暴雨如注,来蹭饭的小鸟被淋得湿透,可怜兮兮成了落汤鸡。
洛凝打开窗,没说什么,小白鸟侧头犹豫了片刻,一点点跳过来,把衔着的花枝小心放在她掌心,亲自送到她眼前。
“谢谢。”洛凝收下,把餐盘推到它眼前,“要不要进来避避雨?”
小白鸟见她并未嫌弃花枝被雨淋坏,终于放松下来,臭屁地开始抖水梳理羽毛,甩的案上都是。
屋外水声淅沥,她趴在桌案边,静静看着它发呆,一同卧阁听雨。
养一只真的鸟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生活总要继续,工作永无止歇。洛凝算着二阶段项目验收结束回到公司,总监碍于劳动赔偿没打算开了她,但脸色也并不好看。
洛凝也不惯着,两点一线过上了从前的生活,但不再加班996了。
现在她急着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家将小白鸽今日给她送的花插到床头花瓶里。
同事问她最近下班这么早,是不是谈恋爱了。
她笑了笑,有了牵挂都是这样的。
隔壁部门老刘得了闺女,天天下班比她还积极,还没到点就先按好了电梯等着。
奈何今日回去,看到的却是小白鸟躺在窗台奄奄一息的模样。
她心下一紧。
周围散落着灰黑羽毛,场面凌乱有争斗痕迹,小白鸽颈侧飞羽尾巴均有啄伤痕迹,委屈巴巴看向她。
翅膀下牢牢护着她今晨为它新换的玉米粒。
还挺护食。
洛凝垂眸看着楼下空调机上整整齐齐躺了一排的落败斑鸠,又好笑又心疼。
它乖乖任她检查,配合伸开翅膀,在她掌心完全舒展开。下一秒不知想到什么,蜷起身缩成团,只留一双眼从残羽缝隙里偷看她的神情。
羽族以羽翼丰满、色泽明艳为美,如今它刚与一群斑鸠打完,飞羽残破,如何肯将自己示于人前。
它拢起翅膀被柔软的手慢慢挑开,轻如细雨,洗去层层忧虑防备,任她施为。
每片张开的羽毛都无声述说着依赖与信任。
也像是见证。
从此,它是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