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会想,或许我一直生活在一个以黑.童话为背景的游戏世界。
游戏中的一切都是预先设定好的。身为游戏人物,我看似有自己的思想,实际一举一动都在被看不见的世界意志操控。
有人在暗中盯着我。
每当我的人设即将偏离游戏设定,“TA”就会出手。
“老板,这手机怎么卖?”
某个炎炎夏日,我借口上厕所,瞒着所有人偷偷溜进了一家手机店。
为了来这买手机,我可是盛装打扮——头戴假发,脸贴人皮面具,一身都是与平日风格截然不同的新衣服,确保任何人都不可能认得出我。
此外,我还提前调查过这条街的监控点位,避开了所有可能暴露我行踪的摄像头。
“这款啊?七千八...”
我“啪”的一声把现金拍桌上,拿起手机就跑。
工作人员好像还在后面喊什么,但我没听,因为我要迟到了。
天型娱乐规定,艺人上厕所时间不得超过五分钟。
卡着点换完装、跑回队伍时,我气喘得厉害,一颗心七上八下。紧张吗?紧张!兴奋吗?
兴奋!
我终于可以拥有一部自己的手机了!
要知道,我们的手机每隔一段时间就得统一上交。据公司所说,是因为网上有太多不好的东西,为我们的身心健康着想,他们得定期做出清理。
因此,我们的每个社交软件的每个账号都被登记在册,在软件里发表的评论、点过的赞以及浏览足迹等都会被审查。
删了搜索记录也是不够的,登录时主页喜欢推什么,其实就能看出我们最近经常看的东西了。
其实我一开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合不合法的,只是年纪渐长,我逐渐对这种事无巨细的管控模式产生了不满。
可能是以前被管的太多,以至于我现在迫切地想要打破规则——公司不让我做什么,我就偏得做什么。
于是,我开始瞒着公司,买只属于我自己的手机。
玩了一段时间,下次上交手机时,我照常只交之前的那几部,邢姐却还是笑着看我,那眼神让我心里发毛。
“怎么了?”我很不自在。
她笑意盈盈地反问道:
“子星,你本月17号在兰大道3号巷的第二家专卖店里用七千八百块现金买的那部新手机呢?”
我愣住了。
继而,某种恐惧从心底翻涌而上,如巨大浪涛狠狠冲撞着我。我几乎要站不住脚。
“你们...”我艰难地说,“你们,在我身上装了监控?”
她当然不会承认,而是拐弯抹角地说:“你们都是艺人呀,名气这么大,出门在外,一些安保措施是非常有必要的。”
“可是我问过同行!他们可能会有保安,可能会随时派人接送,但没有一个人会安保到我们这种程度——”
“那是因为他们的公司其实根本就没那么在乎他们,只有天型娱乐才会真正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邢姐对我说话时总是很温和。
“你们离开了我们,去任何一个公司,都会遭受难以想象的磨难,毕竟你们都还涉世未深,很多事都不够了解...但我们是真的把你们当家人对待,保护家人的安全怎么能算犯法呢?”
“可是,老师也说这种行为是不合法的...”
“你宁可信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不相信和你朝夕相处的我们真的不会害你吗?”她眼神中透出受伤。
我无话可说。
在她塑造的世界里,同行都在嫉妒,素人别有用心,除了天型娱乐内部员工,任何人说出来的话都不可信。
其实我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对劲。所以,我打算找个队友交流一下。我那四个队友,有两人算是合适人选:
一个是孔玉,他脑子比较好使。
但我不喜欢他。
他这人,奇怪的很,脾气古怪,情绪忽上忽下,阴晴不定。明明小时候走的是专业拉丁舞者的路,半途脑袋一拍进娱乐圈跳男团舞。
我一直觉得我们不太合得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总是能在各种活动中抽到同一组。要不是队友,要不就是竞争对手。
所以我不打算找他。那么,就只剩下了另一个合适人选——秋昭安。
他是我们团里年纪最小的。找他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没少遭受体罚,对公司的不满应该不比我少。
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好像刚结束体罚。
受罚原因是他在网上看了格林童话的原版。
公司觉得那很不健康,觉得他在挑战秩序。
被发现后,邢姐就把他叫到房里狠狠骂了一顿,罚他禁了一周的手机。
人是昨晚凌晨几点就被拽着耳朵拉出去的,还把我吵醒了。
中午十二点,我第三次路过客厅时,他依然跪在那,不停地抹眼泪。
比之前几年好点的是,这回他膝盖下垫了张纸。
我本想安慰他,没想到他看了我一眼就迅速移开视线,全身抖成筛子。
这是在做什么?
我根本不理解他对我的畏惧从何而来。
最诡异的是,听到我吐槽邢姐对我们的监视不合理后,他居然一反常态直视我的眼睛,皱眉。虽然声音很小,话里话外却透出指责:
“邢姐都是为了我们好。我知道你不理解她,但你也不应该让她伤心。”
他觉得我执迷不悟,冥顽不灵,不识好人心。
可能是他这幅与以往不同的样子给我造成了太大冲击。总之,从那之后,我确实老实了一段时间。
毕竟天型对我还不错——可能是因为我是人气top,再加上家里有点小钱——总之,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我都没有和他们对抗的必要。
这种想法本该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我进入那个房间,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我想就接下来的行程和邢姐聊聊。她让我到地下室找她,可我转了大半天,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正想放弃时,我忽然察觉到角落里有蓝色的荧光。
那光是从墙角裂缝中发出的,很神奇,我这辈子没见过这种现象。
说起来还蛮逆天的,我居然直接把手放了上去。
更逆天的是,那道裂缝就这样被我打开了。
与其说是裂缝,不如说它是伪装成裂缝的一扇门。
把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场景让我毕生难忘。
那是一个像实验室一样的房间。里面的墙壁和地板都是纯白一片,密密麻麻放满了透明展示柜。
之前的蓝光正是从展示柜下传出的。
我大着胆子小碎步挪进去,沿着路线,把那些展示柜粗粗地瞧了一遍。
很奇怪。
每个展示柜外都有一张名牌,上面写着人名,我都不认识。
展示柜里则装着许多拇指大的字母,用不明红色液体浸泡着。
那些字母,大部分都是“X”,只有个别是“Y”。除此之外,它们的画风也像极了——
wow!二次元!
颜色干净亮丽,还有点扁平,反正不像正常人类社会会出现的东西,有种秋昭安以前最喜欢的卡通画走进现实的不伦不类感。
我压下满心疑惑,正想退出去,却被最靠墙的展示柜吸引视线。
里面放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可怕的是它旁边的名牌。
那名牌白底黑字,用正楷书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大字——
【朱子星】
刹那间,我感觉自己像被电流轰过,从头酥麻到脚。
我将那个展示柜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和其他展示柜一样,大批量“X”,只在最后出现了一个“Y”。
如果我不曾上过学,如果我不是高三生,如果我现在不处于智力巅峰,也许这件事我至今都不会想明白。
但是,天杀的,就是那么巧的,死去的生物知识突然开始袭击我。
我突发奇想地数起“X”的数量,再结合最后的那个“Y”,一个大胆、不可思议、但放在此处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在我脑子里疯狂滋生。
我是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这展示柜里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字母,也不是二次元,它其实是属于我的,是切实存在的朱子星这个人的——
染色体!!
卧槽!什么玩意?!
我跌跌撞撞地逃出那个房间,甚至忘了拍照留证。
后来找到邢姐,她非常疑惑地问我怎么这么晚才来。我本想告诉她刚才看到的一切,话到嘴边,却迟疑了。
我真的能信任她吗?
那个实验室...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型娱乐总公司的正下方?
结合公司对我们的态度,我头脑风暴,试着写出了一条离谱至极但可能性绝不为零的推测:
天型娱乐,似乎掌握了某项邪门的超自然技术。
他们用这种技术提取出公司艺人的基因,加以改造,将之变成时时刻刻掌握艺人行踪的工具。
越想,我便越是产生更深层次的恐慌。
我究竟是一个被鲜花和掌声簇拥着,声名在外的当红偶像——
还是一个早已被禁锢在笼子里,却自以为拥有自由的实验品?
种种怀疑加持下,我最终也没能向邢姐问出口。
更可怕的是,我根本没办法向任何人求助!
本身,这种超自然的东西,就算往外说,也绝对不会有人信。
更何况,后来我有心收集证据,可再回到那里时,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个房间了。
可能我那天的行动还是让他们发现了些许异常,以至于他们连夜转移了那些东西。没有证据的我,更是只能保持沉默。
报警什么的不用想,直觉告诉我,这无异于自爆。
哪怕公司里的员工一直自诩为我的“家人”,但我毫不怀疑,他们真的会跟我撕个鱼死网破。
上网求助呢?
那更不行!我知道天型一直在追踪我,他们总有办法知道我在网上发布的所有言论。
一旦我将那日的所见所闻告知网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