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刻,狮青矮身走了进来。
他瞥了眼木床上的小金果,又把目光锥子般定在了奶牛身上。
吓得众人忙不迭低头欠身:“三殿下!”
“嗯,”哭声闹得狮青不耐烦,“行了,见也见了,都回去吧!”
葬礼办得很潦草,除了白爵士和那几位同僚,再没人过来看金果。
若不是狮青惦着白妖精的心思,恐怕就连这潦草的葬礼也没有。
破晓后,尸体被白爵士一路抱着送到寺庙,灵位提前准备好了,就供在山腰泉水边,烧完的骨灰埋入附近的坑洞,金果短暂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原路返回已是中午。
匆匆告别,白爵士径自钻入自己那辆车,正要关门,狮青夺步上前,也跟着坐进来。
两名打手被挤得完全不敢动弹,于是识趣且飞快地从另一侧爬跌出来。
司机则是缩着脑袋,大气不敢出地等待后面的主儿发号施令,然而当他看向后视镜,恰好对上狮青冷冷扫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像条鞭子,抽得他不要人教地也跟着自动滚下车。
“还有事?”白爵士边整理衬衫袖口边问。
方才抱金果的时候,他的外套沾了血,因此回来路上脱了衣服担在胳膊上。
狮青怕他冷,解了军装给他披上。
完全不顾旁人偷偷拿眼瞅着。
披着也就披着了,白爵士这会终于想起来,于是抬手揪住肩章拽下来扔回给狮青,软声道:“哦,忘了。”
底下的衬衫因为拖拽的缘故往一边皱,弄得狮青很想帮他正一正。
然而又觉得现在不是个适合亲密的好时机。
——刚刚告别惨死的情人,狮青甚至担心白妖精是否就此将变得一蹶不振。
“要不,去我那儿?”他手里捻着肩章,试探地问。
白爵士翘起一只脚,皮鞋在前座后椅上蹭啊蹭,先是轻笑了下,接着竟好脾气地问:“去做什么?”
实际上,得到答案前狮青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因此他还未顾得上思考,白妖精跟着他回家究竟能做什么。
吃饭,喝酒,调调情?
告别任性的拒绝,接受并去他家里长住的建议。
继而将爱好变得不统一,并日日不统一下去……
他当然不急着和盘托出,只是将捻着肩章的手抬起来绕了一缕白妖精耳畔的发丝,从上捋到下,掐住发尾用手指打着旋地玩儿。
就着玩儿头发作理由,人也贴得近了些。
“陪你买场醉,喝多了可以睡我那儿,没人敢追究,”他目光扫过外头静立的打手,眼睛带钩似地粘着在白妖精被冷风皲至微红的薄唇上,“怎么样?”
白妖精则是笑,一边嘴角微微勾起来,但是不咬狮青甩过来的钩。
他将发尾从对方那里拯救到自己这里,也用手指打着旋地玩儿。
半晌叹口气,没把话说死。
“下次吧,我累了。”
至于下次是何时,不好说。
然而狮青的胸膛立刻翻江倒海地鼓噪,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巨大的进步。
白妖精不仅没打他,更加没骂他,甚至话里还给他留了余地。
当然,一切改变得益于他在小金果这件事上的努力。
费了那么多功夫,熬夜彻查,又为了具尸体荒郊野岭地奔忙,所以这是他该得的。
从获得的结果上看,没必要操之过急。
“好,下次!”他掷地有声地回。
跟着深深看了白一眼,再抓过外套包着鼻子走下车。
等载着白爵士的车远到望不见了,狮青方才上了自己那辆,他穿好外套闭起眼睛吩咐道:“去宫里。”
宫里仍是乱着的。
因为金果的事,牵累着抓了大批紧要官员,现在这些人正被老国王的亲兵挨个盘问、核查。
革命党的抓捕一向是狮青负责,但是此番牵涉官员他便不好过多插手,只能让副官达古带些许人手协同审查。
老国王已近两年没有在人前露面。
实际上,他的隐退与革命党脱不开干系,后者曾多次暗杀狮无渡无果。
冷枪、投毒、人肉炸弹……
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金秘书的前两任,一个死于投毒,一个死于人肉炸弹。
如今,刚被扶上秘书部头把交椅的金秘书,又被查出来是个内奸,这叫老国王怎能不暴怒?
暴怒的方法便是进行官员大清洗,至少与金秘书走得近的,全部都要严查!
狮青进宫的时候,达古正带着几名军装文书守在审讯室外随时待命。
级别不同,军团的官阶比亲兵低一等级,所以即便统帅贵为王子,军团也绝不可擅越亲兵之权。
要不是看在军团抓捕革命党多年极有经验的份上,恐怕达古一伙人根本不允许踏入宫中半步。
“大殿下和二殿下上午都来过,保了不少人走。”见四下无人,达古低声报告。
狮青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是一门心思扑在了军团里,狮柏、狮杨则是明争暗抢大臣们的支持权。
其实也没什么好争的。
老国王不在的这两年,国事大都交给了大王子狮柏处理,二王子狮杨只分到边边角角的虚职,手底下的人办事每每还得看别人脸色。
狮杨好似天生不喜爱别人压他一头,他总是费尽心思地争,争父亲死后自己能顺位继承王国。
但他争了这么多年,也没争到什么。
反倒是淡泊名利、宽厚待人的狮柏,越来越得权臣们的青睐。
三个兄弟三种性格。
狮青也争,只不过他为的是自己和妹妹狮小小的性命。
他自小痞气重,管理国家做不来,管理士兵倒是游刃有余。
只要按时按量发放军饷,他管哪个当继承人,进了军营关上门,他自己就是个山大王!
外头正说着,审讯室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几位大臣鱼贯着被押出来,看见狮青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