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迷茫又慌乱,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清楚他能做些什么,在听到那些人离开了屋子后,他开始忍不住地小声抽泣。
或许因为云谏修为不深,看着像是一个普通人,而扶疏一个孩子也闹不出什么动静来,那些人对他们并不算上心,因此他们手上绳子绑的并不紧,云谏很容易就挣脱了。
在看清周围景象的一瞬间,云谏就大步走到了扶疏身边。
“我在,别担心,扶疏。”云谏一边帮扶疏解开手上绑着的绳子一边安慰他。
听到云谏的声音,扶疏顿时安心了不少,也没再哭了。
“别害怕,没事的。”云谏的声音很低,扶疏却听得很清晰。
“我……我不怕的,云谏,我不怕的。”在一片寂静中,扶疏颤抖着说。
将蒙在扶疏脸上的布拿开后,云谏看着扶疏仍闪着泪光的双眼,替他擦了擦眼泪。
“嗯,我相信你,扶疏,我知道你心里可能有点舍不得,但我们不能在这儿多停留了。”云谏看着扶疏的眼睛,冷静道。
“嗯,我知道,我都听你的。”
云谏向窗户看了一眼,说道:“芜泽中晚上很危险,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你先在房间里躲起来……剩下的,就看我们的运气了。”
他当年学与冲功法完全是觉得有意思,没想到会在这时发挥作用。
他现在用与冲功法练会儿功,应付几个普通修士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那些人再度进来时,就是他和扶疏逃跑的机会,他必须抓紧时间。
其实云谏心里很清楚,扶疏这会儿心里一定很慌乱,他应该去安慰安慰扶疏,但他也明白,那些人在将门锁了之后就离开了这间屋子,他不确定那些人去做什么了,也不确定他们把人关起来是为了做什么,在生死的威胁面前,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劳。安慰的话,还是等离开这儿再说比较好。
至于为什么要等那些人进来……
他需要一点有说服力的证据,而且……来都来了,他怎能空手而归?
或许是因为云谏太过冷静,目光太过平静而决绝,扶疏心里竟然也不自觉地也安定了下去。
他甚至没问云谏要做什么,就在房间的柜子边上躲了起来,而云谏却没躲,他顺势在门旁坐了下去,随即运起了体内的灵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刻对扶疏而言都十分煎熬。在回来之前,他完全没想到那些人如今还没有离开这个村子,这一切变故与他而言都太过突然,也太过匆忙,让他来不急细想,就必须被一个又一个的意外推着走。
那些人是谁?他们想要做什么?这些他通通都不知道,却也不想去在意了。
他看着云谏紧闭的双眼,看着始终没开的门和窗,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了点后悔,如果他没有要回来,他和云谏是不是就不会遭此险境?云谏是不是也不用为他担心?
或许是因为周围实在太过寂静,这点后悔在他心中不断地发酵,最终压过了他从云谏那里得到的那点平静,他再度慌乱了起来。
“别担心,我没事,扶疏,你相信我。”
或许是听到了扶疏低低的啜泣声,云谏道。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再度唤醒了扶疏心里的那点理智。
“我,我知道……”扶疏也小声回他。
云谏听到了扶疏的回应,再度安静了下去,因为与冲功法的缘故,云谏的脸色本就很白,如今练起功来,那苍白又加了几分,落在扶疏眼中,分外明显。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在过了正午后,总算是有声音从屋外传了过来,扶疏在听到人声的一瞬间,下意识地往柜子里靠了靠,而云谏却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睛,站在了门的侧边。
那群人约莫有四五个,因为隔着一堵墙,云谏并没有听清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但云谏能听出来,他们的声音中有些不耐烦。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云谏也越发警觉了起来,他的耳朵贴在门边的墙上,就等着那几人进来。
一步、两步……
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有人在找钥匙。
咯噔一声,外面的锁被打开,一丝光从门口泄了进来……
就是现在!
云谏看准了时机,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抽出了其中一人腰边的佩剑,汹涌的灵气从剑尖倾泻,那些人尚未看清眼前的景象,眼前就黑了过去。
云谏也没想到自己的那一剑有那么大的威力,脑袋中空白了一瞬。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在确定这几个人暂时都不会醒来后,云谏看向了扶疏的方向。
注意到云谏看过去的目光,扶疏顿时就明白了,立马跑到了云谏身边。
在经历了方才的那一遭后,哪怕云谏没跟他多解释,他渐渐开始明白云谏目光中所蕴含的意思了。
云谏在收回目光后,立刻在那些人身上摸索了起来,在扶疏走到他身边时,他也恰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走。”云谏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拉着扶疏往外走去,他不确定这屋子附近是不是也有人看着,但有也没什么,他方才从那人身上夺了一把剑,又有了灵气,只要人数不是特别多,一路杀过去就好了。
然而他们离开的路上却十分顺利。
除了在芜泽内又遇到了两个像模像样的修士外,他们没再见到其他人,云谏心中甚至怀疑那个村子中的那群人还没反应过来。
他带着扶疏,沿着来时的方向离开,穿过芜泽一路向北,在太阳完全落下之前,他们回到了前一天晚上住着的那间客栈。
这附近有不少百姓,大小门派也不少,他不用担心那群人会追过来。
站在客栈外,云谏看着夕阳的余晖,一时间感慨万千。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很多很多。
从被关起来到逃离那里,一路艰险,却也顺遂。
需要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事……也就是说服扶疏了。
而扶疏看着天边的那片金黄,却是一阵怅然,他仍旧牵着云谏的手,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云谏,我……”,他想说他没有家了,但因为伤心,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扶疏。”云谏似乎看懂了他心里想到了什么,话音逐渐轻了下来。
“你别担心,也不要害怕,你还有你师傅,还有竹君,还有清澜和维舟,还有我和古先生,以后你若遇到什么麻烦,我们都会帮你的,我们一直都在。”
扶疏闻言,转头看向了云谏,不自觉地攥紧了云谏的手,强忍着泪点了点头,“嗯。”
“今天你也肯定累了,吃点东西后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们明天再说,好吗?”云谏问。
“好”,扶疏轻声应下了,在草草吃了些东西后,低着头回房间了。
在扶疏回去休息后,云谏却并没有回去,面对如今这个状况,扶疏心里肯定很乱,他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去整理好一切。
云谏心中虽然已经有所打算,但今晚并不是一个开口的好机会。
他看着天边渐渐暗了下去,进客栈要了杯茶。
或许是夜晚会更容易让人想起伤心事,在客栈坐了一会儿后,云谏心里的那点游刃有余都散了,因为他意识到,在扶疏的事情之外,他面临着一件更麻烦的事。
他如今的修为提升了不少,只要他回隐熹山,古镜明就能立马注意到,他本来是想将这件事瞒下去的,但现在已经不可能瞒过古镜明的眼睛,他必须想清楚该如何跟古镜明解释这事。
除此之外,他身体上的问题也不容小觑,他今日的那一剑他几乎用尽了全力,他也被那一剑震出了些内伤。
他是打算将他受伤一事向扶疏瞒着的,但以那孩子的敏感程度,他该怎么瞒下去?又能瞒多久?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是一片漆黑,天上的星子与凡间的灯火一同沉没于寂静的夜,注视着未眠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