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用就行”这个标准实在是在太飘渺了,清澜一开始都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好在后来云谏大概提了一下,说是让他会辨认那些符篆的功用就行。
云谏自己一个人住着的时候很随意,但在自己感兴趣的事上,他绝对算得上一个好学生。
哪怕他这次的老师是他的师弟。
从前他根本不可能在天彻底亮前起床,但自他开始跟着清澜学那些符篆的时候,却能每日天不亮就到藏书阁,这点连扶疏都很意外,毕竟从前他每次去云谏那儿的时候,云谏都在睡觉,如今下山后又回来了一趟,云谏突然就每天开始早起了。
云谏的这点变化让扶疏想不通,又让他心里有点慌乱。
然而云谏这好学的态度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清澜那里学了几天后,他就没再去了,最后一天时,他还特地跟清澜交代了一下。
那日结束后,云谏跟往常一样回到了自己的院里,在窗前静坐了一会儿后,他让一个木童子去叫月枯过来一趟。
月枯很快就过来了,只是她有些错乱的脚步显示着她心里此时并不轻松。
“坐吧。”云谏看了一眼月枯身后,问道:“扶疏没来?”
“嗯,竹君有事找他帮忙了。”
既然如此,云谏就没有遮掩的理由了,直接道:“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吧。”
月枯的目光在云谏脸上扫了几圈后,终于点了点头道:“嗯,我大概猜到了,如今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
“嗯,我打算去一趟江夜十三坞,将这两个阵查清楚,然后将失踪一事查清楚,毕竟,有人打算在我身上下手,我没理由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月枯安静了片刻,然后问他:“你之前不是说将这事让你朋友帮帮忙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如果我告诉他,他一定会帮忙的,但我没理由将他置于危险之中。”
月枯叹了口气,“这……也是……”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后,月枯又问:“那师傅那里呢?这次你打算怎么说服他?”
云谏本来是一脸平静的,在月枯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终于笑了笑,说道:“不了,这次不用说服他,我从洗灵台走。”
“什么!”月枯一惊,顿时站了起来。
“你这么惊讶干什么?这不是师傅的原话吗?”云谏的话音很随意。
“是……只是……”,月枯在那一瞬的惊讶后也冷静了些,云谏说的没错,这确实是师傅说的,只是……她以为云谏不会守这种规矩的。
“那你……还回来吗?”月枯问。
“当然,否则我去哪儿?”
云谏这话说的没错,只是月枯觉得……不知为何有些不对味。
“你将这事告诉扶疏了吗?”
云谏这回终于沉默片刻,他似乎很是纠结,最后,他摇了摇头道:“没有,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若顺利的话,我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没必要跟他说。”
“这……”,因为太过突然,月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云谏的话,最终,她叹了口气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
“明天?这么快?”月枯闻言皱了皱眉。
“嗯,明天一早我会早点离开,清澜那边我已经说过了,至于扶疏,能瞒就瞒就吧,你若是找不到理由,就说……我下山见朋友了吧。”
“这……”
“我已经想清楚了,所以你没什么好为难的。”月枯的这点犹豫被云谏看着眼里,他很是坦然地笑了笑,“这是我的选择,如果你并非身体原因的话,你应该也会下山吧。”
“嗯。”月枯并没有否认,其实她在回来后也想过,上千条性命,百姓数年的慌乱和无助,邪门的阵法,还有那奇怪的总坞主,这一切都告诉她,江夜十三坞上失踪的事绝非小事,只是……她很难做出选择。
如果不是她的身体,她一定会像云谏那样做的,可是她不能,从洗灵台走一遭,她应该就没法继续活下去了。
所以有时她也很羡慕云谏,他能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而她自己却连选择的勇气都没有。
“那就不必多想了,虽然我不是多靠得住,但在这时候,你还是多相信我吧。”云谏笑道。
“嗯”,既然云谏已经想好了,月枯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祝你下山一路顺利,然后将事情查清后……早点回来。”
云谏笑了笑,“嗯,一定。”
次日早,云谏天不亮的时候就起来了,他将那些木童子上附着的散碎魂魄都收了回来,然后关好了“云归处”的院门,带着莫闻曾给他的那把折扇和一些钱财去了后山的洗灵台。
月枯曾说,修士从洗灵台走一遭,全身修为都会散尽,但他并不担心这个,因为与他而言,会了与冲功法,增长修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在山间的几十年间,他曾来过这里许多次,因为熟悉,所以这一次在离开之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舍的,反正他还会再回来。
只是他刚走到洗灵台边上,旁边那棵柳树上就传来了声响。
“要走了吗?”竹君从那柳树上一跃而下,走到云谏面前说。
云谏的脚步一顿,挑了挑眉。
“月枯告诉你的?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
云谏闻言笑了一下,“这也……没那个必要吧。”
“哟,谁知道呢?我可不敢猜你什么时候走,说不定你想着昨天晚上就走呢?”竹君的语气不怎么好,显然是因为云谏没把这事告诉她有些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