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个好姑娘”,黄成栋端着茶盅,端了端,示意了一下,自己喝了。
“是啊”,乔晖点点头,摩挲着手里的玻璃奶瓶,“挺不错的”。
“觉得不错就好好待人家,打算怎么跟人家父母说啊?”
“还没想好,我这个样……”
两个人沉默了,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山里的风,一阵热,一阵凉,带着些许的花香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要我说……,有啥说啥,坦坦荡荡,咱只是断了个胳膊,不耽误挣钱,咱下保证,对人家姑娘好,实心实意的,比来那些虚的有用”,黄成栋看着低着头发愁的乔晖,小心翼翼地安慰着。说完了这些,不由得自嘲道:“也是,咱是一门心思想对人家好,可惜人家看不上咱。这年头,男人有的是,咱缺胳膊少腿的,没人稀罕”。
乔晖见他这么说,转过脸来看他一眼,从兜里掏出烟,自己拿了一支,将烟盒和打火机都扔个他。他很轻松地就接住了,却见乔晖将烟放到鼻子底下闻着,并没点火,问:“怎么了,小媳妇不让抽了?”
“嗯,她说吸烟有害健康”,乔晖漫不经心地回答。
黄成栋笑了,“这话电视里天天放,也没见你多上心。人家一句话,你就当圣旨了。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说罢,自己点了烟,冲着乔晖喷吐起来。
乔晖逐个找了战友,将存折还了回去,向大家表示了感谢。当年自己断臂,也是这帮人把津贴、退伍费、彩礼费等等杂七杂八的钱凑起来给自己创业,到现在这人情都深深地刻在乔晖心里。这些,乔晖都没对孔意说,他不想孔意跟他似的,背上太多故事。他只想孔意开开心心地做小女孩儿。
可惜,小女孩儿也有长大的时候了。
临近暑假,省里突然出台了新政策,所有师范类在校生统一安排实习,不得请假,不得造假。孔意发愁了好久,给乔晖打了十几个电话讨论这个问题,想让乔晖帮忙把自己弄到清河一中去,那里熟人多,甚至可以不需要到岗,随便拿张表格盖盖章就可以了。
乔晖没有这个能力,他就是个种茶叶、卖茶叶的,哪里能够做的了这个事情。可是,男人的面子让他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只好在电话里一遍又一遍地安抚孔意的小性子。
孔意很生气,赌气着说:“我找爸爸想办法”。
乔晖很敏感,立刻就不说话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没有了耐心。
电话陷入冷场,孔意的心脏突突直跳。
“实个习就那么难吗?你闹来闹去到底想干什么?”乔晖有些不耐烦。
最近生意上有些困顿,附近镇上的地痞上门了很多次,看这边都是残疾人,也没有放尊重,推搡之间将轮椅上的黄成栋掀翻在地,后脑着地,摔了个不轻。幸好黄成栋也是个练家子,手臂力量还不错,着地之前撑了一下,没有让自己一下就摔走了。可是,那种大头朝下等待旁人扶起来的屈辱感深深地刺激到了他,从医院检查回来之后,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打算偷偷用腰带结束自己。
乔晖从派出所处理完了打架事情回到山上已经夜里九点多了,想去找黄成栋喝两口,门推不开,心下觉得不好,一脚踹了上去。他正挂着炕头的腰带上奄奄一息呢。
临走,他整整齐齐地换上自己的作训服,臂章都佩戴好,证件装在口袋里。
乔晖抱着他,惊魂未定,不知道说什么,只大喘气。他却一脸坦然地说:“大乔啊,我到了那边,也是一条好汉。我还参军,还上咱们旅”。
没死成。
两个人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喝酒。想哭,哭不出来,张大着嘴巴干嚎。
就在这时,孔意撒娇的电话打了过来。
乔晖不敢不接,接了,还是这个事。
今晚的乔晖有些烦躁,脱口而出之后,心里又有些怕,不知道怎么办好。旁边的黄成栋已经喝的烂醉如泥,也没法给他出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