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了许久,火锅已经快要煮干。
臧西西没有动,在不知不觉中为陆歧路的碗中夹了许多肉菜。
歧路放下电脑,一言不发地吃了起来。
锅子发出滴滴的响声,臧西西转手拔掉插销,陆歧路呆呆的不说话,将菜吃了个干净。
随后,他轻擦嘴角,淡淡道:“这两日我就走了。”
臧西西倏地抬头,手中顿了一下,一笑:“好啊,要回去了吗?”
“打算去办些事。”
臧西西猜到是因为崔立民这份资料的缘故,也不再多问,起身时又给了陆歧路一个安心的微笑:“那你路上小心。”
“嗯。”歧路板着脸帮忙收拾餐具,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不过对臧西西客客气气说了句:“谢谢你,真的。”
臧西西瞄了他一眼,轻轻摇头:“也谢谢你帮助我。”
两人忽然对视,相互一笑,臧西西从他手中拿过锅子,热络道:“你是客人,马上就要走了,怎么能让你刷锅洗碗呢。”
看着臧西□□自忙碌的身影,陆歧路就站在房中倚着墙壁双手抱在身前盯着他。
这种感觉竟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他从没有过这种安定的家的感觉。
陆歧路盯着他,慢慢直起身,不知不觉中靠近了那个人影。
一只温柔的大掌忽然伸入臧西西的罩衣里,隔着T恤,他感受到陆歧路的温度,整个人倏地一僵。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洗碗台前,陆歧路高出他一点,所以他的影子能将臧西西全部包裹。
洗手台前的墙壁上映出陆歧路的轮廓,他微微低头在臧西西的耳根嗅了嗅。
陆歧路闭着眼享受着这一刻。
他知道这个人是别人的,但却不代表日后也是!
他并不会刻意去拆散谁,但也不会轻而易举的放弃。
怀里的臧西西僵硬过后不安得动了一瞬,想要转身。然而,被陆歧路顺势掰过双肩,抵在了洗碗台前。
臧西西手上沾着洗洁精泡沫和底料的残渣,他紧紧抓着洗碗台,身体后倾。
陆歧路的双手令他无处可逃,绿色的碎发遮着他忽然有些羞涩异动的眼眸。
“我要走了。”陆歧路道。
“啊……”臧西西尴尬地撇开眼,声音沙哑:“我……我可能送不了你。”
“没关系。”陆歧路非常严肃,不像之前那样轻佻,一字一顿道:“反正还会再见。”
“哦。”
臧西西的手一动,想要抬起推开对方,谁知又被陆歧路顺势按住了双手在台边,洗碗台的边缘硌得他掌心有些酸困。
陆歧路盯着他,一个吻毫不犹豫地落在了臧西西的唇上。
初时是一种凉凉的感觉,可很快就有了臧西西身上那种温暖之感。
他的唇钉硌到了陆歧路,不过陆歧路并未因此而退缩,反而更加用力的吻着,臧西西朝后躲去,整个身体都倾倒,硌在洗碗台间,陆歧路一抬手捏起他的下巴顺势将舌头顶入了他的口腔。
这家伙,还带着他的舌钉!
陆歧路的舌头进去时猝不及防被划了一下,不疼不痒,甚至有些酥麻。
在亲吻臧西西的全程两人都睁着眼。
陆歧路有些失落,失落的是臧西西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但他又有些开心,开心的是这个大男孩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反抗。
最后一吻缠绵,陆歧路松开了手,轻轻朝后退去一步。唇角扬起一丝甜腻的笑。
臧西西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如何,转过身面对着洗碗台的墙壁,低垂着头,一只手轻轻抬起,似乎在擦拭着唇片。
陆歧路看到这一幕,忽然有些失落,黯然失神道:“对不起。”
“不是你的问题。”臧西西声音颤抖,陆歧路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可他知道必然不是因为自己亲吻了他的缘故。
说完那句话,臧西西将手洗干净,转过身来,昏黄的光中,他的眼睛藏在碎发间,声音强装开心:“现在要走吗?我送你。”
陆歧路不说话,只是点头,臧西西脱下罩衣,他的T恤一角还在腰部折叠向上,露出一点点白皙的皮肤。
脱下罩衣时他顺势整理了一下,走过陆歧路的身边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陆歧路点头,依旧不敢说话。
越过渐渐安静的酒吧舞池,臧西西停在了G吧门前。
陆歧路的步伐莫名有些慢,仿佛今日一走他们终将注定是陌生人一般。
一辆出租已停在酒吧门口许久等待着。
臧西西打开车门,陆歧路有些犹豫地坐了进去。
绿头发的男孩关上门,躬身在他窗边一笑道:“一路顺风。”
“西西……”陆歧路始终想要对自己的行为作解释,然而,那人却轻轻在他的肩头扫了扫,捏掉了什么脏东西,冲他一笑:“别想太多。你很优秀,也很迷人。”
臧西西直起身,碎发被晚风轻轻吹起,白皙的皮肤格外有光泽。
陆歧路的车启动了,臧西西站在原地向他挥手告别。
臧西西说的话全是事实,但是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不想再与任何一个会与女人有瓜葛的男人在一起了。
更因为他还没有彻彻底底的忘记方丛适。
这两个同等重要,一个是原则,一个是原因。
臧西西曾经想过,如果没有方丛适或许自己不会放过别的优秀男人。
陆歧路各方面条件都好,努力积极,风趣幽默,成熟稳重,是个很有资本的潜力股。
但即使陆歧路和自己一样是完全纯粹的同性恋者,或者和任何女人都没有暧昧关系,他依然不会尝试与那个男人在一起。
因为无论是谁,在这个世界上,都不会再有像方丛适一样优异的人!
那个男人最大的好就在于他倾尽生命的爱着臧西西。
他怎能不知道,又怎能不识好歹呢?
可是他的原则就像钢铁,连他自己也无法打破。就是那样根深蒂固的滋长……
但同时臧西西又深刻的明白,这个世间即使有第二个、第三个方丛适似的人爱自己,可是……
可是臧西西爱着的终究只有那一个……谁也无法替代。
他的心啊,就像钢铁一样坚硬,又像云朵一样柔软。
想到方丛适的时候这种坚硬与柔软折磨的他无所适从。
他的电话里有上百个未接和无数的短信。
那串号码即使没有备注臧西西也已然烂熟于心。
方丛适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和陆歧路非常不同,无数的短信也不过短短几字:机场等你。
无数的电话,就在今晚九点十分之后再无一个打进。
臧西西的眼泪曾坠落在那锅火锅里,不知道陆歧路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他多想和那个男人走,可是他又不肯丢掉自己的尊严,他爱他可以放弃一切,可唯有和女人纠缠是他内心无法触碰的底线。
他还记得陆歧路问自己,之前的事怎么解决了。
自然而然……自然而然是什么呢?
臧西西无数次问过自己。
那其实是方丛适对他的疼爱,是自己对那个人肆无忌惮的索取。
他所有的成熟和坚强都在方丛适面前丢掉了。
或许他应该为那个男人的付出而付出些什么。
上床,或者和他离开?
可是方丛适从不会这样威胁自己。
— — —
衣袋里的相片已经老旧,臧西西站在逐渐冷清的马路边,看着相片中的少年。
他想要的拥抱和温暖,从此以后要属于另一个女人。
他明白,不是每个人的生活都像自己一样自由。
其实,也许等他忘记方丛适的时候,还能更好的重新开始吧。
但是他更加明白,他不会再走上同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