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淡淡道:“公主都说了,薄酒而已,怎会不给呢。”
她微微侧开身子,不想和李思芜凑得那么近,接着端起案上酒盏一饮而尽。
“公主抬爱了。”
李思芜咯咯地笑起来,退后两步转头对众人道:“好!秦家阿姊就是爽快。你们有谁要敬一敬她的,抓紧来啊。”
橘粉色留仙裙头一个挤上来,足足缠着秦妙喝下去三杯才满意。接下来轮到下一个人,又是一杯、两杯、三杯……
“够了。”
喝到第十一杯的时候,终于有人出声喝止。她的声音清朗沉稳,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庄严。围在秦妙身边的女娘们瞬间安静下来,老实地像见了亲爹娘一样。
李惠蓉扫了下边一眼,不紧不慢道:“皇宫不像皇宫的,倒是像极了外头的歌舞酒肆,乌烟瘴气,白瞎一桌好宴。”
她自然是有底气这么说的。身为宣帝的长女,母亲又出自娄东高门许氏、地位仅次皇后。为人聪慧稳重,孝顺恭敬,深受宣帝的喜爱。李惠蓉已出嫁多年,驸马是颍川侯陈兆,膝下有一女名平安,才一岁。她一向得人尊敬,下面皇弟皇妹也不敢冒犯。她平素与宫外高门贵妇们颇有往来,许多人家都请她帮忙相看子女,以求募得一个好姻缘,因此方才还叽叽喳喳的小女娘们多半都被说得不敢抬头了。
李思芜胆子大些,她不悦道:“妹妹也是好心。秦家阿姊本就与我们不相熟,带她玩玩还不行吗?”
李惠蓉道:“三妹妹,这可是你自己的生辰宴,如今被人拿来做他用,阿姊是心疼你不自知。”
李思芜想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刚想反驳就被李泽兰打断道:“好了好了别闹了。思芜你快过来。”
“长姊都是为了你好。你小时候从假山上掉下来,要不是长姊在下面把你接住了,你今天都不会站在这里跟她顶嘴。”
李思芜不情不愿地回来坐下,嘟囔道:“不玩就不玩嘛,那换个别的好了。”
她高声问众人:“歌舞什么的看都看腻了,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吗?”
在场一片安静,只有一个声音弱弱道:“殿下,臣女有一个主意。”
她眉眼带羞,飞快地扫了一眼对面某个人,继而怯怯道:“近日京中甚是流行解九连环的游戏,不如我们来比着看看,谁是解得最快的。”
她忍不住又偷偷往刚才那个方向瞄了一眼。那人果然被这话题吸引住了,正饶有兴趣地等着上头的李思芜发话。
“好主意。那就比比,拔得头筹者,本公主许你们从我的生辰礼中任意挑一件当做彩头。”她满意地拍了拍手,目光又看向了秦妙,“至于不会的人嘛……就随意表演个什么才艺好了,唱歌跳舞还是吟诗作对,都随你们。表演得好的,也都有赏!”
秦妙这就猜到她们要在什么地方给自己难堪了。她没等来岳峙,心情本就不大爽利,一直沉默不言也是嫌交际麻烦。可她明显感到了来自外部的敌意,不给她们点教训真是太不符合她一贯的行事作风了。
九连环这个游戏,说到底还是在儿郎们中间更流行些,因此也只有小半数女娘们决定试试,还有半数更愿意在自己擅长的琴曲舞技上大展身手。
宫女们一共找来五副九连环,众人又提议五五一组比试,取五人中速度最快者再进行最终比试。
定好了规则以后,李思芜才看向一旁异常不活跃的秦妙。她问道:“秦家阿姊,姊妹们要解九连环的已经分好了队列,要献才艺的也都选定了才艺。我知阿姊刚回来,不懂才艺也无妨,阿姊哪怕随意念首应景的诗都好……”
秦妙道:“我不会念诗。”
身边传来窃窃私语。
“那歌舞……”
“更不会歌舞。”
橘粉色留仙裙嗤笑一声,道了句乡野村姑。
秦妙一本正经道:“我选——九连环。”
一时间,殿内静得如闻落针。
李惠蓉慢里斯条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好啊,本宫刚好也想看看,这九连环究竟如何解法。”
李思芜道:“不成不成,没有多的九连环了。她们刚好五个人,没人同你比。”
秦妙微笑:“不妨不妨,殿下是否忘了,前些天您刚赠与臣女一个九连环。臣女让人去取,很快的。”
李惠蓉立刻对身旁宫女道:“你亲自去将郡主的九连环取来。”
宫女福身道了是,速速退了下去。
李思芜正欲开口,却被李泽兰拉了拉袖子。后者冲她摇了摇头,示意下面众人都在看着。
李思芜想了想也是,自己早就提点过人,她们一会儿自然知道该怎么办。更何况秦妙在那样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待了十年,她才不信秦妙回来几天就能弄懂九连环怎么解。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待会儿指不定就要假装摔坏九连环,借此逃脱比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