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双手奉上一盏梅子茶,腕间的白玉镯轻碰在碗壁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宣帝有些好笑道:“这大碗……真是跟你姑姑有样学样……”
话音刚落,满座寂然。在场之人都没有料到宣帝有一天竟然自己主动触碰了禁忌。
宣帝低头不语,只静静地品着梅子茶。
岳峙却附和道:“臣倒是觉得用大碗极好。雍都的小杯小盏用起来总觉得束手束脚,哪像昔日在苍州,臣与秦将军从校场跑马回来,一人一大碗水喝得咕咚作响,这才痛快!”
男人之间的攀比总是莫名其妙的,宣帝闻言来了兴趣:“云峰对你还是拘谨了,从前吾与他都是直接拿水瓢从水缸里舀水喝的。”
他的眉头也松解开来,转头温声对秦妙道:“还不够酸,需得多放几颗梅子,用冰镇了才爽口解渴。”
秦妙嫣然一笑:“臣女记得了。等过了六月,其中还可再添一味薄荷,滚水煮开,用冰镇着,更加清凉解暑。”
宣帝道:“过了六月,你就出嫁了,哪有叫人家新妇天天回娘家的。朕就是想让你来,也怕子渊跟朕抱怨呐。”
秦妙红了红脸,低眉敛目道:“陛下是臣女的君父。再说臣女从小就长在陛下身边,心中更是把您当作父亲一般尊敬。侍奉亲长,臣女甘之如饴。”
李思芜默默翻了个白眼,“马屁精。”她身旁的李泽兰轻咳一声,示意她闭嘴。李思芜只好不情不愿地撇撇嘴。
宣帝一时间却感慨万分,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娘,是他多年未见的好友唯一的骨肉。他亲眼看着她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直到长成一个到处撒欢的小女孩。他也曾亲手教过她读书写字,亲手给她喂饭,亲手给她穿衣打扮,带她四处玩耍。他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他一下早朝就迫不及待地赶去明光殿,他看见阿暖怀里抱着一个小襁褓,整个人都像沐浴在幸福的春光里。那一瞬间他动摇了,他觉得他和阿暖应该要有一个他们自己的孩子的,不,不只是一个,是很多很多个。
见他到来,阿暖对他宣布道:“以后桑桑就是我的女儿了,谁要是敢欺负她,我就把他大卸八块。”
宣帝就笑着附和:“那桑桑也是我的女儿。”说着想要伸手去抱。
阿暖无奈道:“不是这么抱的。要这样……手这样过来……托住屁屁……头枕着你的臂弯……哎,对。孩子都不会抱,以后你怎么当阿父嘛。”
宣帝不以为然道:“我这不就是在当阿父了嘛。”
阿暖凑近摸摸婴儿的小肉脸,“听见了吧,有人上赶着要当你阿父呢,等你长大了让他给你封个公主当当。”
有时候阿暖也会使唤他给秦妙穿鞋。他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小脚塞进足袋里,还要捏捏她的脚趾有没有整齐放好,生怕折到它,结果穿好以后阿暖看一眼就吼道:
“李广陵!你没看到鞋子穿反了吗!”
他还跟在秦妙后面追着喂过饭。好不容易吃上一口,秦妙却一个喷嚏喷了他一脸口水。
阿暖:“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