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入休息区坐定,赵蔓枝跟上摆好茶水点心就退了出去。明明是相似的中西合璧的样貌,庄又楷冷厉,庄珮英温柔,但莫名的,赵蔓枝觉得与她点滴之交也十分忐忑。
看着女生亭亭离去的背影,庄珮英目光稍沉,抿了口茶,“酒店的风气,变成这样了么?”
“员工之间说两句玩笑话而已。”
“以前Vivian那事,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庄珮英端着笑看他,眼底却是冷的,“阿楷,不要感情用事。”
庄又楷眼神放在旁处,手指间把玩着一只薄薄的火机,金属表面上冷光流转,“卓文说你这两年变得啰嗦了点,看来他讲得不错。”
“你别不上心,刚刚她们说的话,是怎么回事?”
“你太紧张了。”
“我是担心你!”太反常了,他比谁都怕招惹风月,怎的这次如此护短?庄珮英放下茶杯,骨瓷叮叮当当地一碰,像错频的警报声,“阿楷,我跟你讲过,如果真决定走这条路,最好永远不要动凡心。”
记忆如潮水涌来,淹过他,几乎要窒息。
是的,他注定要走上这条路,要与陈沛珊母子夺权,要为母亲和兄长洗冤。
他是最后的筹码,无论愿不愿意,都得试一把。
冗长的沉默后,庄又楷转回身来,握住家姐冰凉的手,安慰道,“英姐,我知道你要结婚不能要管家里才担心我,但是这事我有分寸,你尽管放心。”
“真的?”
“真的。”
庄珮英神色稍缓些许,覆手盖上他的,轻拍了拍,“你晓得姐姐不是不准你玩,可是玩归玩,别真的栽进去,也别闹得不愉快,回头传出什么烂花边。奶奶关照蒋愈喜欢她,但真要谈婚论嫁,能对你有所裨益的还是港岛的最妥当。之前我同许家太太吃饭,她对你很是中意……”
庄又楷抽出手来,“这几年我没有打算。”
“这几年是不急,但是该提上日程了。以后我去新加坡,不好随时回港,能提前给你筹谋的,我肯定要先办好。”
“别说我了,倒是说说你这桩亲。”庄又楷卧进单人扶手椅里,“吴老板是很有身家,但至于把你自己搭进去吗?他比你大那么多,家庭又复杂,娶你就是为了修补名声,你嫁过去,那个小明星怎么办?”
庄珮英脸色白了白,手指不自觉地蜷进去,“我会安排好,你不用管。”
见状,庄又楷轻笑出声,“看谁都糊涂,可谁又不是糊涂人。”
这句话算是戳到了庄珮英的痛处,她拿起茶杯,却半天没有喝一口,也没有再放下。庄又楷想了想,决心揭过这篇,“好了英姐,到饭点了,要不要尝尝餐厅的新菜品?顺便给我把把关。”
庄珮英顺阶而下,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也好,让我看看你这本地风味融合得怎么样。”
*
早过了下班时间,赵蔓枝本来就郁闷,趁着庄又楷这两天忙才去健身,结果回来瞎聊天遇到老板,心情一下更糟了,连吃什么都不愿意想,直接到酒店餐厅觅食。
寰业的员工待遇极好,哪怕是实习生,也能免费享用豪华酒店的自助餐。赵蔓枝没什么胃口,随便挑了点沙拉、面包、酸奶,就找了个清静的位置坐下吃了起来,结果没两分钟,又听到那阵阴魂不散的声音,“hi,Mandy!”
她不用抬头,都能想到Eric呲着大白牙打招呼的样子。
“没想到这么有缘,好巧啊。”Eric连忙把餐盘放在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我还以为你先回去了呢,怎么忙到现在,加班吗?”
“没有,简单整理了一下明天的日程。”赵蔓枝挑着沙拉吃,“有事吗?”
“这不是刚刚太仓促了嘛,我想好好跟你自我介绍一下。”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开口,“我前年毕业于UCLA,现在的职位是……”
“停。”赵蔓枝打断他,“Eric,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况且我们平时业务上也没什么往来,好像确实不必特意交这么个朋友,你说是不是?”
“但我们都健身啊,对不对?你别看我这样,平时在这块我研究还挺多的,你不懂的可以多问我,我也能带着你一起练。我觉得,你的肩背线条已经很好了,如果可以再练练臀腿——”
“您是完全听不进人说话吗?”赵蔓枝快被气笑了,“我说了不用,就是真的不用。如果你再继续这样,我就换个地方吃饭。”
Eric被她跃跃欲试的架势吓到,给自己的嘴巴上了道拉链,低头吃起饭来。
赵蔓枝也终于得了清静,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餐食。
两人沉默对坐着,全然没有发现不远处一道目光牢牢系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