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如此便好。”喜悦似乎从天降下来,白谨落激动地语无伦次,“那...何日还朝?”
“归期初定在立夏前后,如今四周冰雪消融或许会慢些。”素商接来书信,说:“待太尉回来,您或许已是朝中大臣了。”
时过两载,白谨落从无一日怠慢武术文习,寒冬腊月酷暑炙热,都不肯松懈分毫。自孙承宣出征后,她再没有迈出过小院一步,最多便是吴策三番四次邀约,才上吴府同孙承谦一道放松片刻。
早也用功,晚也用功,皆落在素商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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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殿试一甲榜首觐见。”
圣皇面见历年的中举学子,皆是自后往前的。为的便是让脱颖而出的状元能够独自跪于御前,方便考验其应变若何。
白谨落踏在玉阶琼楼之上,一如当年孝明帝病重,她登临皇位安抚百官之举。鳞次栉比里雨燕斜飞,红墙金檐融在余光里,朦胧之中,自己好像再回当年,一切都没有改变,不曾血染的宫道,庄严辉煌的殿宇。
她生来,便是属于这里。
“孤记得你,白谨落。”
她朝见完毕,端正跪呈时,秦凝淡淡笑道。
“蒙陛下隆恩。”
“孤去岁还疑惑,当年冒死揭发南临县令的侠女怎得不见踪迹,没想到,短短光阴,你已然考到御前来了。”
白谨落熟练又不乏恭维的回应着秦凝明枪暗箭的试探,见她行事稳重、张弛有度、见解独到,倒是惹得秦凝愈发欢喜。而白谨落的侧重点悄然落在静立一旁绯红官服衬托下的秦晞身上,她记得郑暮曾告诉过她,在秦晞手底下能出风头的人实在寥寥。
一来,骄阳之下不见星月之辉;二则,严苛规矩管教,难得露脸展翅机会。
可白谨落,偏不信。
秦晞本是低眉规矩立身,却也感受到这份目光,忽地抬头与白谨落对视,令地上之人有些措手不及。
可,只是扫视一眼,她再度收回目光。
郑暮、吏部尚书陆渺、户部尚书岑清并户部左侍郎尚昌、户部右侍郎吴轲以及白谨落遥遥见过的礼部尚书沈婷,皆身着官服站在秦晞下端,目不转睛的审视着她。
“你的官职,孤亲自定。”几番探问下来秦凝对她更是爱不释手。
白谨落还笑,恭谦应承。
秦凝翻着户部呈上来的文书,几处官职缺余她都不满意,索性便丢开文书,默默思量起来。
尚昌突然拨开人群,上前一步,行礼道:“臣有奏。”
“准。”
“白姑娘如此聪颖,是深得圣皇厚爱之人。又是自丞相以来,出的唯一一位状元娘子,自是不可贸贸然定其官职,臣有一陋语,还请圣皇一闻。”陆渺抬头,她不太喜悦,寒光打量着这位越矩建议的人。
“讲。”
“郑司徒的副手正是空缺,不若您赏赐于他,管辖一方土地宗族,这样聪慧的姑娘定可以为其分忧,也不会糟蹋于她的才华。”
郑暮顺着事先安排好的台词,开口同他唱起双簧:“哎,此言差矣。她长这么好看,我若收了,丞相会伤心。误会易结不易解,还是作罢为好。”
秦晞怒目瞪他,说:“司徒慎言。”
“好啦,”秦凝被逗笑,转头对秦晞说:“司徒也是一片热忱之心,但位居司徒官署,孤仍觉得委屈了她。不若,孤把白谨落与你,你们这两个孤极其喜爱的丫头,一道处理政事,既为孤分忧,也能让孤日日见着,岂不好?”
郑暮和尚昌预备下的唱词也包括秦晞拒绝后的那一段,可出人意料的是,秦晞一口也就应下来,并未向二人想象的那般回绝。
只见绯红官服下的娇弱女子行礼,恭敬道:“臣领命。”
秦凝面容上除满意的情绪外,再也寻不到其他,她抬手一挥,就有两排宫婢女官自后出来,或端赏赐或呈令牌,亦有奉官服者,乌泱泱围了个结实。
“宣召。”
礼官侧身而出,白谨落再度行礼跪拜,辞藻华丽的册封旨意她听过太多,此刻已然充耳不闻,脑海里剩下的,无非是朝霞灿烂的印称下自己浸浸而湿的训功服,灯火摇曳满天星辰的日子里,自己杵着笔墨习文训诂。
好像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十年寒窗后因金榜题名而疯狂的儒生们是何感想。他们自哭喊低处攀爬而上,如今终是屹立泰山之巅,无论是继续眺望抑或是向下观赏,这一刻命运是握在自己手里的。
“.....着擢赐封丞相少使,食百石,授玉鱼左印,钦此。”
“臣,领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