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严师兄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别的他不愿说她就不问,但关于他为什么戴面具,说不定可以从师尊这里了解到一点。
可师尊没有回答她,反而问她:“你看见他了?”
这是什么问题?秋茗慢慢眨了眨眼:“对啊。”
本来上一个问题已经够奇怪了,结果师尊得到她的回答,还问了个更怪异的问题:“他现在是在这儿吗?”
秋茗:“……”
她想,这已经不是怪异,而是惊悚了。
“师尊,”秋茗脑中出现无数个可怕的想法,又全部掐掉,她平复了一下情绪,抬起手,指向楼梯:“他在那。”
师尊的目光跟着她的手转过去,秋茗忽然觉得有点冷,声音都轻了:“你看不见吗?”
师尊沉默着。
只这片刻,秋茗就回忆起了很多曾经被她忽视的东西。
人缘好到好像跟整个宗门都认识的月师兄不认识严师兄。
严师兄是高阶弟子,可月师兄却说他自己是他们这一辈弟子中第一个结丹的。
若纱上次跟严师兄换守阁弟子的班,却连严师兄戴面具都不知道。
还有严师兄总是忽然出现……她每次见到他,都觉得很突兀……
越想越吓人。
秋茗正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时,师尊终于开口了。
他说:“看见了。”
秋茗蒙了一下。
她都做好了驱邪的准备了,结果师尊说他看见了?
秋茗有点不确定:“师尊,你真的看见了吗?”
她再往楼梯处看过去,严师兄似乎在看师尊。
他眼睛有轻微变化,像在面具下挑了挑眉,然后抬起手,又挥了挥。
秋茗快速转头,盯着师尊。
面对严师兄的挥手,师尊给出了反应,他点头示意。
虽然矜持,但秋茗终于确信,师尊看见了。
那既然能看见刚才做什么弄得一副她白日见鬼的样子?
秋茗长出一口气,心神归位。
原来是师尊眼神不好。
“走吧,”秋叙白说。
他们出了鹤归阁,严豫还站在楼梯上。
他望着渐渐走远的那一对师徒,只看背影,少女活泼可爱,男子白衣出尘。
又想起方才第一眼见到的,秋茗兴奋的神色。
很有些既视感。
他感觉眼睛被刺了一下,竟有想要流泪的感觉。
回过神,原来是日光照在秋茗背着的剑鞘上,宝石反射的光刺得他眼睛疼。
严豫:“……”
奢靡,太奢靡了。
“师尊,”秋茗走着走着,方才发生的事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诡异:“你是认识严师兄的对吗?”
秋叙白:“认识。”
秋茗犹疑:“那他——”
她忽然不知道该不该问。
秋叙白转头,说:“他曾经中过影魔的咒术,虽然解了咒,但还是受到影响,通常若他不说话,旁人便只当他是影子,看不见他。”
秋茗:“哦!”
原来如此。
这种事就这么直接直接告诉她了?
秋茗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还以为师尊应该讳莫如深,然后在很久之后,她自己找到真相呢。
如果秋叙白知道此刻秋茗的想法,他一定会无言。
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有什么讳莫如深的必要……
“可是,”秋茗想起来什么:“师尊,我能看见严师兄。”
秋叙白认真点头:“嗯。你真厉害。”
秋茗:“……”
有点敷衍。
秋茗不说话了,秋叙白才目露茫然。
刚才,秋茗说出严豫在那里时,他真的恍惚了一下。
这么多年,除了师叔,只有一个人总能找到严豫在哪里。
“他在那。”
只这一句话,又正好在鹤归阁,好似故人归。
可转过视线,看清豫哥脸上的面具,他就清醒了。
故人不曾归。
秋茗能看见,或许只是因为,
天才的相似之处。
毕竟他又不是。
理解不了很正常。
*
第一块“狐”字蓝牌。
很明显,与任务相关的是一只狐妖。
秋茗跟着师尊一路前往山下的街市,师尊说:“据蓝牌上所述,这只狐妖在此处经商,卖的东西常有特殊之处。借它的商品中带有‘仙力’之名,高价售卖。”
听起来,有点奸商。
可秋茗却有疑惑:“师尊,它只是卖东西,没有害人,我们也要管吗?”
秋叙白“嗯”一声:“未修仙的人认不出妖魔,又崇敬仙神。这狐妖虽未行大恶,却利用人之信仰,以妖术欺骗,这便是欺负人。”
“仙门存在,便不该任妖魔欺负人。”
“而且,”他神色变淡:“若它的生意越做越大,相信的人越来越多,难保会有人为了那‘仙力’倾家荡产,到那时,不就是害人了吗?”
秋茗沉思,有点明白了。
“师尊,那这种事情我们要怎么处理?”秋茗又问。
狐妖骗人,但没有伤人,总不能杀了?关起来好像也不太对。
那当然不能杀。
这个问题,秋叙白给出标准答案。
“抓到它,约法三章,”他侧头望向秋茗,眸子闪了闪:“妖术,价钱,让它选一个放弃。”
不用妖术,它可以做正常的奸商——且看别人买不买账,而降低价钱,它就不是奸商,他担心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了。
秋茗意会,好办法!
她顿时情绪高涨:“师尊,我们快去!”
她还没见过妖怪呢。
狐妖是话本中的常客,连《纠缠不休》里都有,这次从架子上挑了“狐”字蓝牌,秋茗承认多是因为好奇心。
这么积极?
秋叙白见着秋茗跃跃欲试的模样,笑了笑。
果然第一次接任务都是这样。
行吧。
一炷香后,他们到了地方。
这里此刻并不是想象中的热闹街市,行人不多,冷冷清清的。
秋茗:“……”现在的感觉像是被泼了一捧冷水。
秋叙白也是无奈:“看来真的太早了。”
他就说秋茗应该多睡会儿。
秋茗沉默片刻:“师尊,我们要等多久呢?”
秋叙白抬头望天,思索一瞬:“等到午时应该差不多,”他又看了看街市。
现在只有几个早点铺子开着。
“可以吃个早饭。”
很健康。
*
秋茗吃下一碗很有热气的面,然后和师尊在早点铺占着个桌位面面相觑,还好这铺子也冷清,无人排队。
……就这面的味道也活该冷清。
她不知道寒烟山上她的屋门正被敲响。
“师妹——”月年衣在秋茗屋前大声喧哗,又可怜兮兮地:“我昨晚失眠了。”
石桌前的江溪雪翻了个白眼。
“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早点去找师父,不然师父一天不原谅我们,我寝食难安愁肠百结郁郁寡欢,人会变丑的。”
月年衣说着说着仿佛要潸然泪下。
江溪雪揉了揉被折磨了许久的耳朵,表情十分嫌弃:“能不能停了,你看不出来秋茗师妹不在吗?”
月年衣:“我知道啊。”
他转头,对上江溪雪控诉的目光,自然道:“我这不是在通过喊叫释放心里的压力嘛。”
师妹要是在,他才不会这么旁若无人地喊。
江溪雪:“……”
“江溪雪你也可以试试,”月年衣真诚建议:“很管用的,我感觉我现在情绪良好。”
“滚,”江溪雪忍无可忍::“你就没想过秋茗师妹去哪里了吗?”
“想了啊,”月年衣点头:“反正肯定跟师父有关系。”
江溪雪挑眉:“你这么确定?”
“这不是显而易见?”月年衣露出鄙夷之色,仿佛在怀疑江溪雪的智力:“连我这么没心没肺的都失眠了,师妹难道还有心情出去玩?”
江溪雪:“……”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说不定等师妹回来,师父已经被哄好了,”月年衣畅想着:“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
江溪雪觉得,师父有没有被师妹哄好不一定,月年衣估计已经被自己的想象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