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吱呀轻开,云嬷嬷瞥了眼内室惊呼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能脱了鞋袜赤脚趴在床上!”
云嬷嬷赶紧坐至床边,拉过阮歆梨两只白嫩的小脚焐在怀里道:“你看看,脚心冰凉!趾尖都冻红了!真是胡闹!”
阮歆梨有些不好意思,扯了扯自己的小腿,没扯动,索性也就贪着那份热源,翻了身仰躺于床道:“方才去药园找阿爹,回来时走得急有些热,便脱了鞋袜没注意。”
“那更不可了!如今天气还凉,出了汗若是贪凉吹风,待到汗干了又没有即时保暖,必然伤寒头痛。”云嬷嬷一边帮阮歆梨暖着脚,一边拉过一旁的锦被盖在她身上道:“万一生了病,不仅你自己身子不好受,将军和先生也得担心好几日!”
“阿梨知道啦!阿梨身体好得很,才不会那么容易生病......”阮歆梨倏然一顿,撑着胳膊坐起身道:“如果阿梨生病了,阿爹就会很担心么?那他还会出门么?”
“这是什么话!”云嬷嬷只当是小孩子在意父母的关爱,笑着拍了下她的小脑袋道:“你哪次生病,先生不是全程陪在身边照看?就连煎药喂药都不肯经他人之手。”
阮歆梨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陷入了沉思。云嬷嬷笑了笑也不再打扰她,从角落的洗漱架上端走铜盘道:“我去给你打些热水,夜里寒凉,待会泡了脚便早些休息吧。”
屋门一开一合,掀起了一阵冷风。阮歆梨缩了缩脖子思考道:“只要生病了,阿爹就要照顾阿梨,那二月初七那天阿梨也生病了,阿爹不就没空出门了么?”
回想之前生病时的情景,确实每次都是阿爹寸步不离的在照顾自己。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阮歆梨满意地点了点头。
问题是,怎样才能让自己在二月初七这天生病?
多吃几颗糖?阮歆梨赶紧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牙疼实在是太厉害了!上次就是吃多了糖,牙齿疼且松动,她阿爹只花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把她的牙给拔了。用这个方法既留不住她爹,她自己也忍不住痛。
阮歆梨掰着手指一点一点回忆自己印象中的几次生病。思来想去,唯有风寒最好。自己昏昏沉沉睡一觉,还能留住阿爹不出门,可行!
“吃冰、玩水、脱外袍......”阮歆梨盘点着自己先前风寒起热的原因,最终选定了一个可靠的方法。
第二日深夜,待到云嬷嬷她们全部睡下,阮歆梨轻轻拉开院门,摸着黑走了出去。
“果然,阿娘还是让人把墙边的砖砖都搬走了!”绕着墙根找了许久,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废弃的木箱,借着木箱的高度,阮歆梨爬上了堆放柴火的草棚,又踩着草棚的脊顶攀上了墙沿。
“嘶——”墙沿上的瓦片被寒气熏得冰凉,阮歆梨坐在墙沿上忍不住搓了搓小手:“怎么这么冷啊......”
雪白的小手冻得通红,搓了几下没有回温,阮歆梨刚想把手揣进自己的小斗篷中,倏然想起自己的目的,揣手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呵出雾气,一边抖着手解开斗篷,一边打着冷颤自我安慰道:“不冷不冷,阿梨不冷,太阳公公暖洋洋,阿梨浑身热得慌......”
想了想害怕只解斗篷还不够,她又解开了自己绯色锦缎外袍的盘扣。没了绒毛立领的包裹,寒风霎时灌颈而入。
阮歆梨抖着下颌瑟瑟发抖,忍不住抱着臂膀搓揉道:“没事没事,一会就好!”
然而越念叨越冷,她想着得找些事情转移注意力。看着墙外快被寒风吹灭的烛火,阮歆梨想起了除夕那夜遇到的狐妖。
“云嬷嬷说阿梨是个福娃,说不准今天晚上还能遇到那只狐妖,他还欠着阿梨的约定,一定要找他兑现了!到时候我要吃糖葫芦,买面人,还要去闲来书斋买最新的小书......”
阮歆梨坐在墙头上一边哈气一边幻想,直至天边泛青,终于忍不住早就袭来的困意,模模糊糊拽过扔在一旁的斗篷,裹紧自己陷入了昏睡。
天际泛白,通往肃远侯府的小巷一片寂静,刚刚在都堂处理完卷宗的顾明池,揉着肩颈往回而走。
行至镇远将军府外,墙头上依稀传来窸窣之声,顾明池的动作微顿,将将抬头想要查看,一片绯色兜头而来!
仓促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小脸,匆忙抬手,那一片绯红落入了他的臂弯之中。
感受到热源,阮歆梨裹紧斗篷将脸完全贴了上去。看着将脸埋进自己胸口的阮歆梨,顾明池陷入沉思。
他如果现在把人塞回去,不知道林将军会不会提刀追杀他几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