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查案需要时间,臣等可没说不查。只是先排除一些嫌疑罢了。”
陆尚书答得理直气壮,眼见景明帝气得要扔折子,顾明池这才叹着气出声道:“陛下今日无非是想要一个确切的证据,以说明此事与北寒无关。这倒是不难,毕竟证据已经摆在您的桌子上了。”
景明帝只怔了一瞬便反应过来:“是这令牌?”
顾明池点了点头道:“臣已细看过这令牌,它是假的。”
景明帝将令牌立于指间,左右翻转几次也未看出端倪:“你是如何知晓?”
恭立在下方的顾明池面带微笑:“工部的大人们应该还在都堂办事,陛下不如请他们来辨一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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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狭窄的巷道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宫门上的灯笼在风雪中轻轻摇曳,昏黄的光晕映照着肃穆宫墙的一角。
“本已做好埋伏,就等着他们拿出北寒萧城的城防图了,没想到他们拿出的却是东盛的宁河辎重分存图,这时我们才发现中计了。先生,这次是属下疏忽了。”
回春堂的掌柜披着蓑衣躲在拐角暗处低声自责,手提灯笼倚于树下的温润男子缓缓摇头道:“回去再领罚。”
“是。”
一袭素袍的阮知闲轻轻呵出热气,水汽氤氲于眉间,温润的面容透着一股从容与宁静。他轻轻掸去袖口处的落雪,柔声平和道:“通知天九,凡事涉及此次情报收集传递的人,一律收押进水牢,严加审问。除在东盛执行任务者,全部召回楼中,重新审验身份。”
“属下明白。”张景神色懊恼,粗厚的指节捏得青胀:“先生,属下还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何人设得局,目的又是什么?”
阮知闲低垂着眼眸不疾不徐道:“无非是那些想挑起两国争端的宵小。他们费了这般心血,定是要拖暗鸢楼入水。确定杜府内清理干净了么?”
张景匆忙肯定道:“这是自然!可惜,当时火势太过迅猛,东盛的官兵又来得太快,郝先生为了不引起官府对回春堂的怀疑,便留在了火海中......”
“这次本不该是郝先生去的。”阮知闲的眉眼间晕染着悲意,宫门处倏然传来几声低语,他朝暗处动了动手指道:“你先回去吧,提醒大家,最近都小心些,不要轻举妄动。”
张景自暗处隐去。阮知闲看向宫门处正与身侧少年攀肩勾背的林枝意,唇角微微上扬,提着灯笼缓缓向她们走去。
“爹!”看到踏雪而来的修长身影,阮怀轩激动地挥了挥手:“爹!你怎么来了?”
阮知闲将臂弯处的氅袍覆在林枝意的肩头,仔细替她系好绳结解释道:“今夜太冷,来给你娘添件衣物。”
“这点路,待会上了马,跑一会就暖和了。”林枝意大大咧咧地扯过阮知闲的手,将它焐在自己的衣袍内道:“倒是你,在这等了这么久,很冷吧?这小的刚好,可别大的再病了!”
“嗯?谁病了?阿梨么?她怎么了?”
阮怀轩满面着急,阮知闲浅笑道:“她是着凉染了风寒,如今好了许多,再过两日便可痊愈,不必担心。”
“如此便好。”阮怀轩摸了摸后脑,倏然庆幸道:“难怪去杜府看诊的是郝先生......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还好爹你要照顾阿梨,不然今日杜府这一劫......”
“好了,先回去吧。”林枝意打断了阮怀轩的话,阮怀轩抻着懒腰捶肩道:“今日真是托顾兄的福,不然纪尚书才不会这么早放我们回去!”
“嗯?你在工部,顾大人在刑部,这之间有什么关联么?”阮知闲撑着伞与林枝意同行,阮怀轩小跑两步,倒退着身边走边兴奋道:“因为顾兄带着我一起立了功!爹,顾兄真的好厉害呀!”
“今日清理杜府时,官兵们发现了一枚北寒暗鸢楼的令牌!”
阮知闲握伞的手骤然一紧,他抬眸欲问,阮怀轩叉着腰得意道:“但是经过我和顾兄的查验,发现那是一块伪造的假令牌!唔!娘!你做什么!”
对着阮怀轩扔完一抔雪的林枝意拍拍手道:“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是你辨出的真伪么?”
眼见母子二人就要开始一场雪战,阮知闲拦在中间道:“好了,你怎么也跟孩子一样?”
见有人撑腰,阮怀轩赶紧缩到了他的身后。
阮知闲回过身,掀起眼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和爹说说,顾大人是如何辨出那个令牌并非暗鸢楼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