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举办论坛的日子,即便回到平大,傅青颂也是青年学者中的办会主力。她带着几个师弟师妹忙前忙后,好不容易把所有事情落实得差不多了,就准备把行李搬到学者统一入住的酒店去。酒店就在平大附近,这样参会过程中她就不用在学校和家之间来回跑了。
傅青颂回家吃完晚饭,顺便收拾行李的时候,被傅蕴芝喊住:“青颂,昨天我不在家,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那边事情还顺利吗?”
——说起昨天,她本来没想硬挤这半天空出来的,是人都到了平州才收到秦程的消息说,他的生日快到了,打算在家办个酒席宴请朋友,时间就是昨天。
傅青颂没有任何准备,即便临时收到邀请也本不想去,谁知秦程这小子阴险,是直接通过傅蕴芝来问傅青颂的行程。一旦被家长知道了可不就没那么好推脱了,傅蕴芝立刻替她准备好礼物,只等着她连带着长辈的心意上门去道贺。
她不想一个人去,于是好歹从傅蕴芝那里把周慧卿“借”了出来,这才好过一些。
秦程对她依旧积极,宴会中间还邀请她上楼参观他的书房。不过他平时看的书和傅青颂的专业关系不大,她自然也不怎么感兴趣,至于旁边空着的一列书柜她就当完全没看到——秦程有意无意地暗示她,这里以后也可以放些其他类型的书籍。
傅青颂像见了鬼,和他在楼上虚与委蛇了一会就跑下楼去,看周慧卿八面玲珑地周旋在一堆认识和不认识的人中间。傅青颂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拉起她告辞。
傅蕴芝准备的礼物是一只手表,不过那也和傅青颂没有关系,她的任务完成就行了。现在姑姑问起,她自然是用“好”字大法应对,问就是一切顺利。
傅蕴芝点点头,转而和她提起过几天的安排:“你这次回来,还准备回丹州吗?”
“我之前回过一次家了。”傅青颂说,“而且爷爷现在抵抗力越来越差了,这几天我在学校开会,天南海北的人都有,这次就先不回家串了。”
“那你这次就在平州多留几天,有时间吗?下周是你姑父的生日,你爸妈要留在家里照顾老爷子,来不了,阿鸢在国外也回不来。你要是有时间,不如就等你姑父过完生日再走?”
傅青颂笑道:“我记着呢姑姑,所以我特地把时间空出来了。姑父打算怎么庆祝?”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人上了年纪,就想着能在家吃顿合胃口的饭,和亲朋好友聚一聚就很好了。到时候我们会请一些朋友啊合作伙伴啊过来,弄得热闹些,正好借机维系一下关系,看看公司这事还能不能有转机。另外,你姑父打算叫刘姨回来准备餐食。”
“刘姨?我上高中的时候她就在这里了,她做饭是真的好吃。”
“是啊,后来她女儿身体不好,又正好也碰上高考,她就辞职回家照顾孩子了。你姑父也是实在想念她的厨艺,打算把人请过来做主厨。你到时候把小梦也带来,她嘴馋,一定会喜欢刘姨做的菜的。”
“好啊,我回头问问她有没有时间。”傅青颂应下,已经能大概预料到那天会是个什么场景,“所以,到时秦程也会来?”
傅青颂这一问,傅蕴芝已是了然于心,尽管她一直在观察,但直到此刻才确定:“你是很不喜欢他?”
傅青颂想了想,答道:“我觉得在和公司有关的事上,我喜不喜欢秦程并不值得参考。人毕竟是很复杂的,就算我讨厌他,他也或许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又或者我觉得一个人很好,可他并不值得合作。”
傅蕴芝坐在床边看着她:“青颂,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既能同他达成合作,又能促成我们之间的感情,固然是十全十美的事,但既然近期的重点是‘扶峻’的转机,那么我想前者才应当是考察的重点。”
傅蕴芝毕竟是生意人,很容易就听出傅青颂的言外之音:“你是最近听说了什么?还是和秦程相处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傅青颂想了很多,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未雨绸缪的事不能拿来给人定罪。很多事没有定性,若是反过来被人利用,因离间而分崩离析的案例也比比皆是。
她犹豫再三,说得尽量委婉:“我觉得跟秦程合作这事可以再往后放一放。”
傅蕴芝叹气:“‘益扬’始终不松口,可能也是因为我们现在没有其他的后路。你想的我也想过,所以才咬牙坚持至今,但是这次生日宴过后要是再没有起色,恐怕就只能应下来了。”
“可秦程只是秦程,他只是‘益扬’的高层,不能代表‘益扬’。”
她正说着,有人发来微信好友申请,提示音打断了对话,也正好给了傅蕴芝思索的时间。
Fidel樊时欢。
傅青颂看了一眼,通过了申请。
他们最近电话打了几个,倒是没加上好友。傅青颂一忙起来,也把这事暂时忘到脑后去了。
“‘益扬’的高层不能代表‘益扬’?你是说……”傅蕴芝也想到一个可能,但不敢确定,“这样吧,等你姑父回来,我会再和他商量一下。”
傅青颂点点头,问:“您那里有没有拟邀请名单?能不能给我也看看,如果有我认识的人,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好啊,在手机上存着,我找一找。”
傅青颂等她把名单找到,一面扫视着,一面听傅蕴芝话锋一转:“但是话又说回来,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哪怕生意谈不成,也不妨碍你们发展啊。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你现在也没有男朋友,如果你真有意愿,这几天趁着待在平州,不如多和他见一见。”
“这几天太忙,总之过几天也会在家见到,到时候再说吧。”傅青颂把话题绕开了。
不出意外的话,等这次生日宴过后,有些事就可以说开了。
风波来时,人人都需要一个立场和靠山,无非是为了保全自身,尽管这个靠山并非心之所向。
所以,如果要破局,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出于筹办大型论坛的原因,傅青颂这些日子以来的社交指数直线上升,她越发体会到——事情本身可能并不难,给人造成困难的,是事件背后的人。
她把拟邀请名单看了一遍,那里面有许多都是同赵伯峻关系好的老朋友,还有几位她也见过一两面,都是公司从前的旧交,当然名单中也包括秦程。
傅青颂私心不愿让秦程知道自家的具体住址,虽然现在她只是偶尔回到姑姑家来住,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让她愈发心有惴惴。商场上的事情不好说,明争暗斗起来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傅家秉承着傅老爷子的行事风格,同秦程并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