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颂后面确实还有别的安排。她几分钟前就收到林可梦的消息,说已经在酒店外的停车场等着了。
她想先回去收拾东西:“我今晚不住酒店,陆尹珩应该是知道的,你告诉他忙完直接去我房间就行。”
总共两天的会议,傅青颂没带太多东西,收起来很快。大约二十分钟后,她就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间,陆尹珩迟迟没有回消息,大概是饭局还没结束。
傅青颂想到一会要做的事,居然有些惴惴不安,比这两天紧锣密鼓的筹备和直播发表更甚。
这种不安感不是像波浪一样起伏不停的焦虑,而是一种犹如在暗处埋伏、伺机而动的未知物。由于未知,所以连如何应对的预想都做不出,只剩下徒劳的慌张。
可偏偏她绝不能将这种慌张表现出来。
长廊尽头的阳台门开着,白色窗帘被吹得飞起,露出夜色的一角,以及纤薄潮湿的雨幕。
傅青颂尽可能设想着稍后可能发生的场景,任心中的不安肆意蔓延,抬腿向阳台走去。
陆尹珩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只拉杆箱放在某个房间门口,而走廊尽头的白帘之下,一个些许寂寥的细长身影半遮半掩,面朝夜雨不知在沉思什么。
他随之往那边走去。
阳台的门被关上了,陆尹珩抬手拉动玻璃门,随着缝隙的敞开,一缕轻幽的烟雾便随风笼过来,混着雨夜的潮意和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缠绕出一种特有的略带厚重感的苦涩味道来,几乎让人上瘾。
她手里那支烟已经烧尽,薄荷爆珠的位置被捏得皱皱巴巴,但她仍旧停留在这里等待着,神情踌躇。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抽闷烟?”陆尹珩出声时,傅青颂微微惊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这才意识到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连刚才的推门声都没听到。
“在想一些事情。”傅青颂简单说道。
她并不是个对烟有瘾的人,有时甚至都不过肺,这只是她焦虑严重时的一种排解方式,就和她喜欢抱着笔记本去酒吧找论文头绪一样。
陆尹珩也知道她大概不是个烟鬼:“怎么,会开完了,和想见的教授聊过了,批评也都接受了,反而觉得压力大了?”
傅青颂没有否认。这确实是原因之一。
“这次办会谢谢你,我知道你做了很多,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其实今晚这钱你不是非要花的。”傅青颂说着,突然反应过来,“蒋教授今晚留在这里,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我可没那么大面子,我只是拜托关老师留了下人,没想到真留住了,然后就顺势投其所好而已。”陆尹珩很淡然,“你何必纠结这些呢,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你往后说不定还要经常往平大跑,就当提前熟络人脉。有些饭局迟早都要组,要等你下次有空,还不如趁这次就把能抓住的机会都抓住。”
傅青颂知道他是好意,但这种举动同时也意味着,他有些越界。
“我没说我会回平大。”她提醒道。说不出是因为什么,除了一部分心理上的压力外,她居然也感到一丝害怕——怕今后选择的结果会让他失望。
“我知道,但你不用有压力,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毕竟我在H市人脉有限。”陆尹珩尽量说得轻描淡写。
其实他要是真想做,能做到的还有很多,但他知道傅青颂不会喜欢那些做法,他也无权左右她的想法和决定。
见他反而少见地紧张起来,傅青颂觉得又新鲜又有趣。要是放在平时,她多少都会调侃几句,可一想到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和要做的事,傅青颂就完全没有这个心情了。
现在已经快九点了,不算早了,但明天她还有别的事,况且今晚又在下雨,这是个天时、地利、人和的节点。
“走吧,先把该办的事办完。”傅青颂说道,一边回到走廊一边顺手将烟蒂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们走到停车场的时候,雨下得越发大了。
林可梦在酒店大厅和他们会合,走到门口时顺势钻到傅青颂伞下,顶着夏季有如瓢泼般突如其来的暴雨走到一辆车边。
天色晚了,她们两人身形差不多,身上又都穿的黑裙,被雨伞一遮,如果是同她们两个不相熟的人看了,几乎分不出谁是谁。
到了这辆车边,其中一个人先钻进副驾驶并收了伞,然后另一个女生跟着陆尹珩的伞走了,随后上了他的车。
傅青颂上车坐好,将雨伞收起放在伞袋里,直到他们开车驶出停车场飞奔在大路上,才抬起手拂了下发丝,将整张脸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