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争暗斗,外忧内患,没有一样是好对付的。
“怕有用吗?就像你写课题,烦就能不写吗?”他瞥了她一眼,“值得顾忌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每一样都瞻前顾后,是成不了事的。”
傅青颂笑了笑:“我好像知道你和陆尹珩为什么会是好朋友了。”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陆尹珩一样。”有意无意地,樊时欢提起她工作的事,“你考虑考虑回平省来吧,要不,去上海工作也行。”
“你以为是我不想去?”好地方不是她一个人觉得好,这些人一个两个好像都站着说话不腰疼,傅青颂哭笑不得,顺着他的话玩笑道,“怎么了,樊公子突然这么关心我的工作,是有什么好班要安排给我上吗?”
“那倒没有。”樊时欢嘟嘟囔囔,说起话来突然有些磨蹭,“陆尹珩都打算带着公司挪地方了,你要是能往周围去去,他还能挪得近点儿。”
傅青颂愣了一下,她真没想过理由会是这个。
“公司搬迁是大事,要是想扩大规模和影响力,往大城市搬也是迟早。只是我以为他会先考虑松安。”
“松安……他也考虑过。看他最后怎么决定吧。”樊时欢欲言又止,话说一半又憋回去,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调转方向开始往回走。
傅青颂还有一点没想明白:“商人逐利,秦程的野心明显比傅家大得多,你今晚为什么选择帮我们?”
樊时欢有点意外:“你这意思,是做好了我今晚要反水的准备?”
“毕竟陆尹珩虽然肯给你做担保,但你说到底并不用直接对傅家负责,我们此前也没什么交情。”傅青颂垂了垂眸,“而且,在我找你帮忙之前,其实你就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了吧。”
“交情都是发展出来的,现在没有,往后就有了。再说,非零和博弈的好处谁不知道?陆尹珩的性子我熟悉,知根知底的合作者不比秦程可靠?光靠‘扶峻’一个项目收益有限,风险也大,我早就打算找机会跟老陆合作了,现在时机正好。”
傅青颂了然道:“看来是‘扶峻’为你做了跳板,几个方案中这恐怕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吧。所以果然还是利益决定取舍。”
“你这么认为也不能算错。”樊时欢坦然道,“不过生意人也是人,是人就有不同的品性,品性才决定选择。”
他这话把自己抬得很高,脸皮很厚。
傅青颂笑笑:“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大部分事情上,你的选择倾向和陆尹珩是一致的?”
今晚合作已经达成了,她这句话等于是白问,除非她是话中有话。
“大部分事情是什么事情?”樊时欢揣摩其中意味,“你是在询问生意上的事呢,还是其他的?”
“品性品性,自然包括人品和性格。我不清楚你是怎样的,我只能基于自己的认知,知道自己清楚陆尹珩和可梦是怎样的人。生意上的事,我愿意相信陆尹珩的判断。至于其他的事,我从感情出发,希望可梦的判断不会有错。”
他知道傅青颂对他的印象何来,忽然有种作茧自缚的无力感:“过去那些传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但既然传出来了,我也没有权力要求你们不要听信。”
但傅青颂的目的不是窥私:“我不在乎传言是怎么说的,你也没有必要对我解释。感情是如人饮水的事情,我无法代替任何人做取舍。我只想说,可梦是值得全心对待的人,如果你不是适合她的那个,她以后也会遇到更好的人。”
突如其来的压抑弥漫了狭小的空间。
樊时欢像在做思想准备,过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们前段时间吵了一架。本来如果没有这次矛盾,我们都要确定关系了。”
林可梦今晚刚刚说过这件事,傅青颂并不惊讶,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爸妈之前安排给我很多女孩,让我去交际,那些女孩子家境跟我差不多,想得也差不多,反正都是听从父母安排,结了婚日子也就那样过,事业也就那样经营。只要你愿意,除了某些特殊场合,甚至可以把日子过得和单身差不多。”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傅青颂问。
“不,我不太想这样,像个行尸走肉一样。但那段时间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后来遇到可梦,我想,如果我们真的能走到最后,我可以试着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她现在这份工作做得不开心,那她可以在家呆着,又或者我打算帮她开一家小店,让她做老板娘,但我会请专人来打理店面,她其实也不用很辛苦。”
她默然,随后问道:“你不会连店开在哪里都想好了吧?”
“不瞒你说,是的,我脑子里已经有蓝图了,就是她一句话的事。”
傅青颂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的事情,她唯有叹息:“可梦开心吗?”
“她听完后,却反而郁郁寡欢。所以今天她也没等我送她回家,其实我们根本就没和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命的锚点,即便是薪火相传,也不意味着你应该照搬谁的人生模式。或许如果她还愿意给你机会的话,试着去理解她到底想做什么样的人吧。”傅青颂停了停,“当然,最好在你自己想明白之后再去做这件事,因为这样的机会不会太多。”
樊时欢看着前方,那里是他们即将抵达的目的地。
他忽然将话题转向她:“傅青颂,你有过什么后悔的事吗?”
“没有。”她想了一会说道。
樊时欢提起旧事:“即便是你曾经谈过的那个男朋友,你也不后悔吗?”
“你怎么知道?”傅青颂有些疑惑,但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只能认为是陆尹珩告诉他的,“其实当时是挺生气的,但后来再回想过去种种,无论是愉快的也好,不快的也罢,我觉得如果没有那些经历,我也不会成长为今天这个傅青颂。”
人是经历塑造的,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他在傅家门口停下车,又问:“如果当时你没有谈那个男朋友呢?如果那时你有机会和陆尹珩在一起,这么问你,你会不会觉得后悔?”
但她的态度依旧坚定:“樊时欢,机会不常有,我觉得就是这个意思。不是错过这个人就不再有机会和他有未来,而是一旦你在脑袋不清楚的时候把一个人伤透,就再也没有机会让伤害消失。更年轻的时候,我脑袋是不清楚的,或许陆尹珩也是,那时如果我们在一起,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