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徐汀云颤抖的手缓缓伸向裤腰带,失败缩回。再尝试,再次失败缩回。
他身后五米,华松栩双手抱臂,“你快了没?”
徐汀云物理意义上的,快哭了,“你真不能走远点吗?”
华松栩往后倒退了几步,“走了。”
徐汀云咬咬牙心一横,终于拿出了视死如归的精神。然后无事发生。
华松栩终于失去了耐心,“你能不能快点!还是需要我给你吹口哨?”
徐汀云:“……”
往回走的时候,小徐神情恍惚脚步虚浮,跟在华松栩身后一言不发,全身上下都散发出心死的气息。一到帐篷边,他飞身而入反手就拉上拉链,像缩进洞的土拨鼠。
华松栩哭笑不得,走过去戳帐篷,“哎,哎?”
里面静悄悄,连个响都没有。
眼看孩子受打击了,华松栩只得安慰,“别管男人女人都是人,多正常啊!”
依旧无人回应。
“徐汀云?”
“……”
小徐是真受刺激了。他整个人钻进睡袋里一动不动,处于精神崩溃外加躯体害羞到燃烧的混合感染阶段。作为一个坚决不进澡堂的北方人,他上次当着别人的面还是在幼儿园。
当着他哥的面,同性。
华松栩问:“你这样还怎么爬雪山?像K2这种攀登周期长、天天在悬崖峭壁上扎营的情况,吃喝拉撒都和队友一起,你怎么办?”
过了好一阵,蔫巴巴的男声传来,“没想过队里有女性的情况。”
华松栩屈膝蹲在帐篷入口,又戳了戳,“真没事,我遇到过比你尴尬一百倍以上的情况。”
“……我不信。”
“我爬K2的时候,有一个营地不到一百平,挤了二十多个帐篷。别说找没人的地方,就是在帐篷门口不小心打滑,都能直接滑到山脚下去。那么多人里,只有我一个女人。”剩下的无需多说,完全能够想象。
极限运动本身对女性就很不友好,别说生活起居,就连专业品牌的连体羽绒都是根据男性生理结构设计,某种程度上加剧了不便。
紧闭的帐篷从里缓缓拉开了。徐汀云探出一个因为静电炸毛的脑袋,坐在帐篷里头,眨巴眼睛看她。
华松栩蹲在帐篷外头,睨他,“这下开心了吧?”
徐汀云摇头,“没有。”
华松栩无奈,“我都用糗事安慰你了,还没有?”
徐汀云说:“不是。就……听了挺心疼的。”
华松栩干这行八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男孩这样真挚的眼神看着她,说心疼她。瞬间哑了,僵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此刻的华松栩长发披散,柔顺的发丝落在脸颊两侧,杏眸中写满了茫然无措。和白日比少了些凌厉,多了几分隐秘的柔软。
徐汀云看了好一会,又说:“谢谢你。”
华松栩回神,伸手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脑袋,“睡吧。”
“晚安。”徐汀云说,语气甜丝丝的。
一夜无梦。清晨吃完饭下山,两人又是在沉默中保持相同配速,一前一后走着,十二点出头就回到了客栈。
上了楼梯,徐汀云冲身后的华松栩礼貌摆手,“拜拜。”
华松栩也冲他摆手,“嗯。”
打完招呼,两人分别进了各自的房间。跟在后面的方木看看左边的门,又看了看右边的门,头上长出了许许多多的问号——毕竟俩门相距不到一米。
回屋以后,徐汀云保持高山摄影师的良好素养,迅速把相机连上电脑开始处理照片。他的摄影风格一向是重取景轻修图,重情绪传达轻表现手法。但今天他看哪都有瑕疵,这一片岩石想修,看金山想修,看天上盘旋的鹰也想修。
终于,他满意地点头。很完美。
恰到好处的景色,恰到好处的色调,恰到好处的构图,恰到好处的人像。
人像?
徐汀云呆若木鸡,手里的笔“啪嗒”一声砸在手绘屏上。
所以,他全身心投入修了半个多小时的图,竟然是一时冲动拍下的那一系列人像?
专业高山摄影师小徐沉默瞬息,推开手绘屏,合上笔记本电脑。
趴在床上看小说的方木头都不回,见怪不怪道:“怎么了?拍的又不行?”
徐汀云缓缓趴下,把头埋在臂弯,喃喃道:“完了,我完了……”
方木这会正看到男主和哥们二人其利断金热血沸腾,语气也随之热血沸腾,“别丧气!兄弟支持你!你可以的!”
“……我可以吗?”
“谁说你不可以!”
徐汀云颤颤巍巍地走到方木床边坐下,艰难道:“我喜欢上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也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