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季安在想,该从何处说起呢?
就从那个下午吧——
永嘉二十年秋,时值休沐,徐季安牵了马,正要出街。沈临松却将他拦下:“徐兄莫急,今日我有个好去处,保管新鲜,你不如同我前去?”
徐季安狐疑片刻,点点头。沈临松酷爱把玩古董,他口中的好去处不知又是哪个集市,好在徐季安正要去集市上买些东西,便答应同沈临松一道。
二人到地方,来人将徐季安的头给蒙住,他才觉着不对劲,便气道:“沈古董,你带我来什么地方了?”
沈临宋用手摸准徐季安的耳廓,附在耳边轻说:“长陵最大的鬼市,鬼魅城。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寻得门路,你今日就感谢我吧,带你进来见见世面!”
徐季安虽是心里忐忑,倒也没再黑脸。
再次睁眼时,二人已在鬼魅城松风阁,阁楼内白雾四溢,有小亭假山流水,颇为别致,看起来是个文雅的地方。
沈临松两眼放光,推搡还在原地打量的徐季安:“走走走,听闻这边新进了一批字画,那可是前朝魏大师的作品,你不是喜爱临摹魏体吗?今日带你去瞧瞧真迹。”
魏大师的字画?徐季安倒是感兴趣,便不再多想,同沈临松进了里头。
“你说,这魏大师的一副字要多少银两呢?”沈临松叹气:“光是靠我这俸禄,积攒八辈子都不够啊!”
“沈古董,你走错方向啦!”徐季安拉了一把走偏的沈临松。
“松风阁,松风阁,你说,这名字是不是同我的名字相似?”沈临松脑子灵机一动,开始傻笑:“日后我自己买了大院子,我也要给自己的院取名为松风阁,嘿嘿嘿”
徐季安无奈点头:“是,别墨迹了,再墨迹说不定魏大师的作品被卖完了。”
二人随即加快脚步,但仍旧慢一步,到达中心亭台时,魏大师的最后一副作品恰好被人买走,留下的皆是些残品。
“诶呀,徐晏你这张乌鸦嘴!”沈临松气得跳脚:“我便是买不起,也好歹让我看一眼啊!”
小厮就笑:“公子若是真的想看,方才那位买家刚走,应当还在阁内,公子不妨赶上他,乞求一见?”
“有道理!”
“不妥当!”
二人同时发声,但最终徐季安还是拗不住沈临松,只能无奈跟上。
松风阁小径众多,走着走着,二人便迷失方向,又因白雾浓重,徐季安不小心踩到机关,二人竟掉落黑洞中。
“诶呦,这里怎么这么多沙子?”沈临松从上头掉落,砸得身子疼,手一撑,手掌下尽是颗粒,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疼,他对着黑暗询问:“徐兄,你可还好?”
徐季安身子瘦削,摔下来没肉缓冲,险些整个人散架,只闷哼道:“无事。”
他闻到了空气中的浓浓咸味,于是小心翼翼地取了地上的颗粒,放入嘴中尝试。
这是——盐!
徐季安瞪大了眼,一旁的沈临松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在手上嗅了再嗅,心里暗叹:怎么会!
待适应黑暗,稍微能瞧见些,徐季安和沈临松皆被眼前的景象给吓晕了:眼前的空间硕大,中间堆了几人高的盐堆,上头的盐粒还在不停地向下滚落,微弱声音都在这寂静中放大千万倍,冲击着二人的每一个毛孔。
律法言:私自贩盐,重达一两,处以死罪
可面前这座盐山,岂止是一两啊?那可是千千万万两啊,何况,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不知又藏着多少座盐山呢?便是将私自贩卖的人斩杀千百遍,都是不足的。
沈临松比徐季安年长几岁,遇事到底是沉稳些,他压低声音道:“先想办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