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柍将食案放下,问道:“阿晏,我来岩陵,除却献礼,采样,还有一事未做,你今日可否借我几个人,暗中保护我?”
徐季安点头:“自然,只是恒王同长公主今日宴请殿下,设的是鸿门宴,为防我们逃走,岩陵城怕是多有埋伏。你若是愿意,我可陪你同去。”
陆柍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好”
话毕,她将徐季安推出门外,快速吃饭,又赶忙换了新衣,才将门重新打开,脑子却突然想起昨夜的片刻光景,她的脸颊不由得红温,心里亦是止不住地懊悔。
她便不看徐季安,独自向楼下走去,让阿水阿井背上包裹,自己则是戴上帷帽,向着岩陵边市走去。
边市人头攒动,徐季安离陆柍不近不远,步子时快时慢,但间隔依旧。
又行了几条街,两人中间的几个赤手壮汉骤然动起手来,人被砸进摊子,摊子由此掀翻,新鲜瓜李便碌碌滚地,被人拾去,急得商贩大哭。
陆柍回首时,已见不着徐季安的人影,倒是那几个壮汉气势汹汹,将对方打得鼻青脸肿,三窍流血,仍不肯收手,陆柍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徐季安说,今日处处都是埋伏,这几人是否会是埋伏呢?
徐季安不在,会不会被恒王的人抓走了?
她提起衣裙,便向着回首的路跑去,一面跑一面四下看,恨不得此刻身上长了十双眼睛。她正要绕开壮汉,不料几人打斗时勾住她的帷帽,向着一旁使劲甩,她被甩在柱子上,不由得吃痛,额头渗出细密汗水。
她忍着疼痛,将包裹中的辣椒粉尽数撒出,壮汉立即被呛得眼泪直流,停在原处,也不再挥舞手脚,只破口大骂道:“哪个狗崽子,敢暗算老子,有种你就出来!”
行人哪敢多言,唯恐避之不及,纷纷散去,要去官府告官。
一旁的陆柍还未从方才的疼痛中缓过神来,只好原处蹲下,揉搓伤处。恰在此时,她的余光中出现一抹熟悉身影。壮汉身后,徐季安正蹲着捡水果,怀中尽是瓜果。
她怔住,随后上前将徐季安拉起,又接过他怀中的瓜果,放回摊子。
她取了一锭银子给商贩:“大娘莫要伤心,这银子你收下,就当我买下了你的瓜果。”
商贩双手合十,不停地感激:“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她回头,徐季安正盯着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陆柍便昂起下巴,回以明媚笑容:“阿晏,你瞧,我现在是不是可厉害了,我能略尽绵薄力,帮扶他人。”
徐季安笑着点头,眼里尽是温柔:“你怎得回来了?”
他见她行路匆匆,想来要事在身,遂未叫住她。
陆柍上前一步,将腰间罗带缚在他腰间的玉佩上,席以牢牢死结,她盯着玉佩道:“你今日陪我出门,莫要因我受伤,我将两物连接在一处,你便能离我近些,不会走散。”
徐季安愣怔,心底流过一丝暖意。
陆柍脑中又划过昨夜,顾不上窘迫,一气呵成道:“昨夜我醉酒,举止多有不当,你若是觉着委屈,我可以同你成亲的。”
徐季安笑出声来:“昨夜我被你调戏,如今还要娶你,岂不是更加亏?”
陆柍听多了拒绝话,此话入耳,倒是不痛不痒,只笑:“男子汉,吃点亏又何妨?”
徐季安没有回答,只是扭头。
他怕自己再盯着她,就忍不住了。
昨夜便是没能忍住,盯着她看了一夜。
他看着眼前的几个壮汉被衙役以扰乱市集的罪名带走,街上又恢复车水马龙,心中所有动情的话都哽在咽喉,良久才轻声道:“柍柍,我们走吧”
陆柍抿嘴笑,扯住徐季安衣袖:“好,那你莫要再跟丢了。”
她迈起欢快的步子:“不过,若是你跟丢了,我也会找到你的。”
徐季安便侧身去看她,阳光洒在她身上,如泛光辉,她又在不停地笑,比那天上的太阳还要明媚。
“阿晏,这岩陵边市可真热闹啊……”
徐季安没发声,只是静静看她。街市很热闹,但那些嘈杂声皆过滤在外,他只听得到陆柍的声音。
那声音时而雀跃,时而轻缓,流淌入耳,他忽然舍不得向前走了。
也不想让她离开了。
他拉住陆柍的手,在对方疑惑的神色中问道:“柍柍,听闻岩陵城中有莲花池,后日中元,我们一同去放灯,可好?”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尽是渴求。
他知道长公主同恒王正派人盯着他,也知道此番举动会给陆柍带来危险。
可他还是想自私一回。
陆柍闻言脚跟立起,轻轻一旋,便同徐季安正面对上,她冲他笑:“一言为定,那我待会在集市上买些花草纸回去,阿晏,你要什么样式呢?”
他不由得裂开嘴,也同陆柍一般笑:“都好”
陆柍眨眼思考,念起流溪河畔:“那给你做琉璃灯,除却花草纸,我再买些琉璃,拼凑出形状。”
“好,不过这次要五只灯”
他要为梁赋笙添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