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觉浅,一点声响便会起身,是以她瞧见了寒舟刺向徐季安的场景。虽不是要紧处,但她还是心停了半拍,为徐季安紧张。
“那方才那些举着火把的人又是怎么回事?阿辞姐,我们应当没有这么多的仇家吧?那些人是来找徐大人的?”
陆柍也不知晓:“不知,我们要快些去涪陵同阿水汇合。”
林间的晨雾萦绕在空气中,二人过路,头发沾满露水,直到日光逐渐高升,头上的潮湿感才褪去。
而后是烈日,是乌云蔽日,是下一场大雨,直到第三场雨停,陆柍才同阿井见着村落,在村里买了两匹马,向着涪陵驰骋。
两日后,二人至涪陵城。
城墙下有三口,两大一小,却只开了左侧小门让百姓入城,于是左门排了极长的队伍,陆柍同阿井混迹在队伍中,向前望不到头,往后也看不见底。
“阿辞姐,怎么办?官兵好似在一个一个查,你说前日那些举火把的人会不会真的是来抓我们的,若果真如此,我们是不是要在城门上被人发现了?”
陆柍敲他脑袋:“莫要自作多情,我们身份低微,还用不着动如此规模人手来寻”
陆柍在心中估量,那日的火点,少说有几百个,她在涪陵无相识,也无仇家,那些人不可能是来抓她的。
“你只要不提阿晏,我们便能顺畅入城”
阿井摸着头苦笑:“我知道啦”
人群中有人躁动:“诶,这城里出了何事,这么就突然只开一方门了呢?我这还赶着买药回去,这要等到何时去啊?”
“我听闻啊,几日前城里有人造反,虽是被官兵镇压下来,却有不少余孽逃窜出城,守城的官兵可不得仔细些,莫要让奸贼再次进城。”
“那你可知,造反的人是谁?”
“这我哪能知晓?守城的官爷都不知呢“
陆柍不动声色地偷听二人谈话,直到二人进了城门,正午的太阳已西移,她同阿井才至官兵身前
遂满脸笑容地将通关文牒递给官兵
与此同时,城东知州府。
徐季安被捆在椅子上,寒舟持刀立于一侧,他们面向的人,是当今皇帝,永嘉帝。
永嘉帝挑起徐季安的下巴,仔细端详:“你找的师傅手艺真不错,朕瞧了许久,既未瞧出你脸上的破绽,好似这张脸原本就是你的脸,你能得此易容师,也是不易。”
“朕向来惜才,将你的易容师寻来了。”
地上跪着的易容师颤抖不止,永嘉帝指着徐季安:“你可能将他的脸换为六皇子的脸?朕重重有赏”
易容师哆哆嗦嗦:“陛下,六皇子尊贵,草民不敢……不敢将皇子的脸安在他人身上”
永嘉帝冷眼:“朕让你做,你便做,这天底下,还有比朕还尊贵的人么?”
易容师答:“草民不敢抗旨,草民这便将徐大人易容成六皇子的模样。”
徐季安并不反抗,他面色惨白,不喜不悲,只盯着寒舟。
跟了他七年的寒舟,到头来不过是永嘉帝设在自己身边的一颗棋子。
友人死,近侍叛,徐季安自嘲地笑笑,开口道:“陛下还真是苦心积虑。”
他走的每一步,都在永嘉帝的棋盘上。
从召他入京开始,他便入了永嘉帝的棋局。替永嘉帝除去苦恼许久的鬼魅城,力排众议帮永嘉帝辅佐萧云祁。
永嘉帝笑:“怎么?朕一次次留你性命,你不该报答朕么?怎么还怨上朕了?”
“若非朕帮你,你在去江陵的路上就该死了;若非朕帮你,你以为你能假死脱身,离开长陵么?朕帮了你许多,你作为臣子,应当感念君恩才是。”
徐季安咬牙切齿:“陛下倒不如杀了我,留梁子君性命”
永嘉帝哈哈笑:“梁赋笙是百年梁家的最后一位家主,朕杀他,不过是要杀鸡儆猴,震撼京城余下的世家大族罢了”
“你猜,梁家倒台,多少官员交还了手中的权利给朕?”
他蓦地收住笑容:“朕感激你教诲祁儿,朕也知晓你对他忠心耿耿,既如此,便是为祁儿去死,也是你的光荣。”
永嘉帝挥手,易容师便上前为徐季安换脸,不过一柱香,徐季安的脸便成了萧云祁的脸。
徐季安冷笑:“陛下怎么确定,六皇子不会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