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谁的命令?
她只在房中呆了片刻,蓦地想起自己的钱袋,找遍四周皆不见踪影,便往院外走去。
刚接近院门,她便被门口的丫鬟拦了下来:“薛小姐有要事的话,我唤半夏姐姐来。”
这两丫鬟看着十分青稚,身段也比她矮了半头,但眼神坚定,拦她的手仿若铜墙铁壁。
薛奉鸾不觉自己是在安置养身,倒像是被监禁。
“我方才想起一事,倒是想问你们,可有拾到我的钱袋?”
两位丫鬟面面相觑:“这……我们不知。”
薛奉鸾身子一歪靠在墙上,丫鬟们见她动作又拦得更紧。
薛奉鸾心中暗暗冷笑。
“那可否劳烦你们去问半夏姑娘。”
两人交换眼神,一个过来搀扶薛奉鸾,另一个则是往外去。
她被架回屋,没过一会,往外去的丫鬟一瘸一拐捧着钱袋回来。
“小姐,半夏姐姐说了,她照顾少爷抽不开身,有何事吩咐我二人也是一样的。”那丫鬟面上满是喜色,似在邀功般。
“你这是怎么了?”薛奉鸾盯着她的脚踝。
小丫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心中了然:“方才走得太急,崴脚了。”
薛奉鸾接过钱袋,从中摸出一小块银子塞到她手中:“真是辛苦你了。”
这丫鬟头摇成了拨浪鼓,捧着银子凑近细看,又用牙去咬,确认它是真的后,便喜笑颜开地揣进衣襟。
“谢小姐赏赐!”
另一丫鬟眼巴巴地望着这边,眼中带着期盼:“小姐,我也能有吗?”
“若是你们帮我,自然都是有的,只是我还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们。”
“我叫茯苓,”拿来钱袋的丫鬟指着另一位道,“她叫天冬。”
还真是一宅子的药草。
薛奉鸾将钱袋往枕边一扔:“如天冬你帮能帮我寻一套衣衫,我亦会给你的。”
正在打香篆的天冬即刻站起,神色凛然不少,声音发涩:“薛小姐要衣衫做什么?”
她的反应太过古怪,薛奉鸾又不禁看了看自己身上所着衣物。
自己穿的几乎能算是里衣,虽能见人,但在外却不能行走如常。
要一件寻常衣衫算何出格事?
“小姐可是觉得冷了?”茯苓忙上前将虎皮褥子往她身上搭,“这可是上好的虎皮,比任何衣衫都好使。”
薛奉鸾往后缩身子以躲避茯苓强硬的动作。
“半夏不让,对吗?”
茯苓和天冬在此面面相觑,闭口不谈。
薛奉鸾这下确信,自己确实是被软禁了。
虽说谢砚与半夏对她好得太过可疑,可她从不觉自己身上有利可图。
婚是谢砚自己退的,相认后却把她禁锢在这院子里。
薛奉鸾越发看不透此人,心中的疑云太多,更欲走出这院子一探究竟。
茯苓与天冬瞧她瞧得太紧,她竟寻不到一丝空隙接近院门。
就这么耗到太阳落山,薛奉鸾突然记起同姐姐溜到茶楼听的话本。
“却见那人暴喝一声,一个飞扑、以手作刃,直劈在他的后脑,他登时便头晕目眩、倒地不起。”
薛奉鸾将自己的手比作刀状,不住地翻转端详,企图寻出它与刀刃的异同。
天冬这时端药进屋,薛奉鸾看着她的脖颈,手比思绪更快,使出十足的力气朝它劈去。
她果然立刻栽倒不动,可药碗坠地声将门外的茯苓吸引而来。
“发生……”茯苓眼见这一幕,神情一僵,只迟疑片刻便嚷道,“不好……”
话尚未完,薛奉鸾便扑上去捂住她的嘴,使得她只能发出“呜呜”声。
茯苓企图挣脱桎梏,却因崴脚站不稳一头撞到门框,也昏倒过去。
薛奉鸾只有一瞬的停滞,便随意解开一人的外衫穿在身上,跑出了院门。
这宅子夜间满院漆黑,只有一扇窗透着光。
薛奉鸾想起那叛军所占之城了。
她甚至不知那处城名,可现下的处境同那时岂有不同?
只是那时的监牢墙根都弥漫着湿气,而今像是置身于精致的牢笼。
而它的主人神秘莫测,给她带来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所幸并未嫁入谢家,可这一路遭遇太多,那姐姐的送亲队伍那般招摇,又该陷入何等惨境。
屋内氤氲的药味溢出,打断薛奉鸾的思绪,她忙凑到窗前,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这又是何苦呢?”说话的似乎是黄连。
半夏嗔怪:“笨,这薛小姐身份存疑,少爷才以身入局。”
“我瞧她也觉奇怪,她的衣裳破成那样,薛家是白湖镇第一家族,怎会如此狼狈。那钱袋里的银子却不少,我看她定是偷了庄子上的钱想要逃走的佃户。”
黄连的话犹如惊雷劈向薛奉鸾,薛家这些年愈发没落,作为姻亲的谢家竟一点不知?
半夏却发出质疑:“可她的外表身段瞧着亦不像假的,且她身上也有过所,她自称薛小姐,有何好处呢?”
薛奉鸾无意间踩到一片落叶,发出清脆的声响。
“谁?”这声音带着因病而生的虚弱,惊得薛奉鸾只敢停在原地。
下一刻,那门便“轰”地一声打开。
薛奉鸾抬眼看去——有人穿着厚厚的大氅,逆光立于槛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