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祠言洗漱之后就坐在了江明月旁边,举手投足之间还略显僵硬。
他如今能下床,但是身上的伤经不得大动作,微微一动都带着点儿刺痛。
江明月帮他把另一个袋子拆开,送到他手边。
周祠言抿了抿嘴,伸出手将袋子里热乎乎的包子拿出来,手中触感带着点儿烫,好久没有吃过这么热乎的包子了,自从进入军部以来,每天吃的都是冷红薯和稀粥,偶尔才能吃上几口肉。
江明月看着对面的少年一开始小口咬着,最后渐渐两口一个包子,速度很快却丝毫不显粗鲁,反而很是赏心悦目。
笑着眯了眯眼,问道“你伤好后还要回军队吗?”
周祠言吃东西的动作一愣,几不可见点了点头,“嗯。”
江明月有点失望,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她救走他的时候羌国的士兵都看见了,不回去估计有点麻烦。
“好吧,那你背上的箭伤是怎么搞得,看样子像是你们自己人射的?”江明月皱了皱眉,一开始顾及他养伤没多问,现在想起来才觉得不对劲儿。
“嗯,军队里有人看我不顺眼罢了。”周祠言没有多说,他倒下之前看见了谁射的他,但是他不仅不能张扬出去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报复回去,他如今羽翼未丰,四面楚歌,连真实面容都不敢露出来。
这些没有必要告诉她,一旦说出任何一件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容易暴露身份。
江明月看出来他不想多说,没继续深究下去,两人安静的吃完了这顿早饭。
等黄大夫来给他换药时,周祠言已经趴回了床上。
“还不能太剧烈运动,伤口好的太慢了,你体内中的另外一种毒一直牵制着你的身体恢复能力,只能勤换药,好好养着了。记得别沾水。”
黄林换好药后又嘱咐了一些事情就离开了,周祠言看着身体很是强健,身上的薄肌充满着力量,但是因为体内的毒积深已久,弄得身体恢复能力也变差,甚至身体机能也有点下降,拼全力杀了耶和华后,更是将自己的唯一的一点儿底子也耗干了。
周祠言听见后没有什么反应,他知道这个毒的威力巨大,他在这六年间也曾尽力去向外界寻找过大夫,没有人看出来中的什么毒,甚至还差点引起别人的怀疑。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管过身上的毒了。只求能在自己死之前还周家一个清白。
另一边的江明月听见皱了皱眉,看着他上半身才包扎好的伤口,陷入沉思。
周祠言许久没听见少女的声音,不由地转头去看向她,看她神情凝重的立在那里。
不由得抿了抿嘴角,她是不是嫌他太过麻烦了。
也是,她救他一命他已经很感激了,再让她时不时的照看个累赘确实不好。
嗓音沙哑的开口:“江姑娘先……”
“你跟我回家吧。”
“?”
嘴里让她先回家的话被她打断,接着又扔出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炸的周祠言脑子一片空白。
“我家在落木山中,我认识一个医师,对毒术也颇有研究,也许他知道你的毒。”
说罢,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趴着的少年,透露着期待和激动。
“这,不太合适吧。”周祠言空白的脑子转过来圈后下意识拒绝了。
他在落木城军队驻扎的地方待了将近六年了,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边疆杀敌时候,更多是在军中打探情报,然而孤身一人行动处处受限,早些时候因为中毒投军时,武功就已经开始下降,也没有打仗战争,不能赚取功名,所以至今也是个小兵。
接触不到将军那一层的阶级,就算接触到了一个个也是酒囊饭袋,想要提升自己的地位查明真相更是难上加难。
这次战争是个突破口,他拼上命杀凉国的将领不仅是为了百姓,更是为了赚取功名来给自己这六年四处碰壁的处境杀出一条路,再不济……
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如今的身体就是个累赘,他想不到要怎么为周家报仇,即使去见了父亲母亲他们心有愧疚,可是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他好想他们。
他在军中举步维艰,孤立无援,坚持了六年,如果不是身上的毒……
心里不甘心和恨透了的情绪无时不刻的折磨着他,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跟他们鱼死网破,要么就直接去跟父母团聚。
“怎么不合适,就这样说定了,让医师给你瞧瞧,顺便养养伤口。”江明月看着他愈来愈沉的面容,不等他想好,直接一锤定音。
娇俏明亮的声音传来猛地打破他阴沉沉的想法。
脑中升腾起的浓重的阴霾被清亮的嗓音驱散,看着面前精致白皙的面庞,琥珀色的眼睛弯的像月牙一样专注的盯着他。
周祠言微微晃神,他可以相信她吗,如果可以,他想为自己,为周家争取来第三条路。
即使不择手段。
眼神微暗,微抿了抿唇,周祠言告诉自己去了也方便报答她的恩情。
“那,就麻烦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