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已飞行了两个多时辰,期间像这样断断续续得搭着话,倒是熟稔了许多。
“等你来静吟宗后,学习御剑之术,你也能独自御剑飞行,自由遨行天地之间。”
少年仙君温润如春溪,连御剑时都记得替她挡去七分罡风。
灵剑忽而俯冲入林,“要休整一下吗?”
“是我灵力不济。”他掐诀点燃引路符,火光跃动在他眉间朱砂痣上,“再御剑半时辰便......”他忽然顿住,符纸燃尽的余烬飘向林云往袖口——那里洇着团比夜色更稠的黑。
此前他并未发现她身上有如此重的伤——赶路匆忙,林云往身着黑色的衣裳,血迹几乎完全被黑衣遮住,很难发现。加之冬日的寒冷,血腥味也并不重。
林云往寻着一棵树坐下,背靠着树干上,“你为何要道歉。若不是你的帮忙,这路即使是风雨兼程日夜赶路也要走上半个月。”桑照也走了过来,向周围洒下驱蚊虫的药粉。
“也可借此时间为你疗伤。”此处上药自然是不便的,桑照轻点云往的额头,一股暖流自他指尖在她周身运转,缓解了她身上的疼痛,还强硬的将几个药瓶都塞入她手中。
“回村后定要上药。”
她看着手中七八个瓷瓶,每个都细笔标注着用法。见少女欲言又止,仙君抢先道:“莫谢,这是赔礼。”
这句话,倒是让云往的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你们仙人都如此良善吗?施恩者反倒致歉,我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话打趣地意味多些,面前之人反而被引得认真解释。
“也不都是,你似乎对仙人有些误解,你口中的仙人也只是修行之人而已。”
桑照坐到她的旁边,“移山术要先学承山之重,愈伤诀医不好断骨。便如这驱虫粉……”见云往感兴趣,他便多说些。
“你也不要完全信任修仙之人,我们之中也有鼠雀之辈,常做损人利己的事。最近还出现了什么采阴补阳之说,不过他们志向不坚,在修仙这条路上也难走长远。”
林云往对修仙之事知之甚少。在被封印之时,系统常说与她听。只是那个状态,实在难以记住什么。
“启明仙尊为修仙界第一人,执掌......”桑照还未说完,便看见云往迷糊着要往地上摔去,桑照赶紧用手托住她的脸,将她的头靠向树干,他也不知云往有几日不曾睡过了,也不知她究竟凭借着什么支撑到现在的。
“你果然如师父所说的那般有远超常人的意志。”
修仙者识海如镜,照见的是周天灵力。
从理论上讲,意志力强者,识海更加坚韧,也能储存更多的灵力。
而少女的意志,分明是淬火寒铁铸就的剑。
林云往只睡了半刻钟便醒来了,面对桑照多休息一会的劝告,她摇了摇头,说:“心里很兴奋,并没有多困倦,你不必担心。”
突然,桑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林云往心下了然,伏地,耳畔传来金戈相撞的闷响——二十副重甲正碾碎枯枝而来。
她与少年一同向古树跃去,腐叶在足下炸开细碎鸣叫。
藏身树冠时,玄色衣袂与阴影浑然一体。隔着横斜枝桠,她朝三丈外的人影晃了晃手,也不知他是否能看见。
见一群人靠近了,林云往屏住呼吸,也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管用。领头人是何身份,所有疑虑都在其中一黑衣人走到这树下而消失,大脑一片空白,身上的寒毛都在这一瞬间立了起来。
“统领,那御剑飞行之人所落之处是在这片林子。”那男子走到一身着银色铠甲的男人身边,看上去是这群人的领头的,层层树叶的遮挡下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凭借声音判断他们的年龄。
“既然他们没有露面,自然不愿意相见,你们也不必费劲心思去寻了。”这人的声音听起来年轻得令人意外。
“今日有信传过来吗?”他接着问。
“有的。”一人恭恭敬敬地将一封信递上。
“回营。”这一群人浩浩汤汤地走了,不乏佩剑与盔甲的撞击声。
等彻底没了声音,林云往才从树上跳下去,桑照紧随其后。
“奇怪,这般招摇过市?”桑照凝望不远处尘土飞扬的官道,剑穗缠着枯叶打转。
这里位于仙界、魔界、人界的交界处自然是鱼龙混杂,做什么事要掩人耳目得好,偏偏弄得人尽皆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为之呢。
目前看来,是前者。
林云往无意探究他们的目的,只当是个巧合。她只想尽快回到石溪村救治村长爷爷,若此药不行,再寻求他法。
“现在可以启程了吗?”她的目光转向桑照,见他一副沉思的样子,轻轻唤他,“仙君?”
他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你我既已相识,年岁又相仿,你用尊称唤我,总觉得有些别扭。”
“那我唤你桑公子?”
桑照耳尖泛起薄红,佩剑呛啷出鞘时,一句“唤我名字便好”混在剑鸣里,轻得像雪飘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