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堂也是自素月来了之后才有的。
“我们可以过去看看吗?”见她点头,桑照向前走去,透过窗户观察里面,发现并无孩童在其中读书。“没有人?”
“今日他们应该休息。”云往观察到学堂后的不远处的那棵桃树正在不正常地抖动,落下些花瓣,都快要成一场落花雨了,于是向桃树走去,桑照紧随其后。
这桃花开得稍早些了吧,桑照想。
云往转头看向他,“这桃树每年都提早开放,也许是什么变异品种。”
她在树下试探性地叫了几个人名,不一会儿,三个小脑袋便从树上探出头来,“云往姐姐云往姐姐”地叫着。
“我就知道是你们几个,还不快下来,村长爷爷看到你们爬树,肯定会生气的。”她插着腰说道,“再说了,爬树多危险。让叔叔婶婶看到,你们的屁股一定会被打开花的。”
云往伸手要去接他们,桑照也跟着伸出手,见他们还不下来,云往威胁道:“再不下来我要告诉叔叔婶婶去了。”
好不容易将三人抱下来,又缠着他俩问今日要去哪,去见谁。
“去你们夫子那里。”见三个小孩脸要皱成一团,“不是要告你们爬树折花的状——"眼见三张苦瓜脸瞬间绽开,她故意拖长尾音:"安心吧。"
有了林云往这句话,小孩放心地跑开了。“下次别爬树了,还有不要折花!”她看着三人的背影,大喊道。
转身时正撞进桑照含笑的眼眸,“师兄,见笑了。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还不曾告知大家,我已成为静吟宗弟子……”
“我知道,在他们面前不会以师妹相称。”
她已纠结了好几日,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林云往在等,等一个恰当的时机。
“那边,穿过竹林就是。”桑照用竹枝拨开横斜的乱竹,青翠末梢堪堪点在碎石小径尽头。
说是竹林,实则不过十余竿瘦竹伶仃立着,数量不多,也难以成林。
听到风掠过竹林,竹叶在互相摩挲,竹节在相互碰撞,像是碎玉相击,云往的心稍静一些。对于挚友的住处,她总有一种安心感。
或许该归功于素月屋内常点安神香。
穿过竹林,是一茅草屋,看上去不大。
云往指尖尚未叩上斑驳木门,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门内传来带笑的清音,与门扉咿呀作响的声音重叠。推开先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舞勺之年的少年,正端坐在桌前练字,雪色宣纸上"虚舟渡海"四字将成未成。
新墨混着沉香漫过门槛,倒是不难闻。
“阿燃?”
墨滴在宣纸上洇开半粒豌豆大的斑痕。李休燃放下毛笔,看向云往,“阿姐,许久未见。”
“是挺久的了。”
竹帘忽被掀得哗啦作响。杨素月从里屋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拿了一本书,手攥的很紧,书脊都有了皱痕,“李休燃,不要偷懒,继续写。若是戌时三刻前临不完这卷——~”语气很是严厉,看向他的目光更似戒尺。
桑照忽的想起戒律堂玄铁尺敲在青砖上的脆响,与这殊途同归。
“我进来时他才停笔,或是打扰到他了。”林云往在一旁帮着说话,“我们去里屋说吧。”说完扯了扯桑照的衣角,示意他跟上。
“素月,这便是常与你提起的桑照仙君。”云往转过身去,向桑照介绍,“桑照,这位姓杨名素月,是我们村唯一一个教书先生,写得一手好字,画画也好,我给看得画像便是出自她之手。”
杨素月微微一笑,语气也不似刚刚,“桑照仙君,久仰了。小徒顽劣,倒让您见着不成器的模样了。”
“呵,说笑了。”
林云往不知两人微妙的氛围从何而来,“你们……之前见过?”
皆是否定的回答。
杨素月坐到云往身旁,“只是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
"有些人天生合该是..."她望向云往的瞬间,眉目倏然温软如三月柳,"知交。"说完用书掩嘴一笑,其中内涵不言而喻。
“我亦是同感。”桑照虽性格温和,但也并非软弱之人,“只是有人结缘,不过镜花水月,时间短暂。”
林云往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与预想中很不一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这是是怎么了?”
为调节气氛,云往将话头转向李休燃,“怎么忽然对阿燃如此严厉?”
“他最近不知道看了什么书,便以为自己懂得了什么大道理,浮躁得很。阿婶一人养他不易……”杨素月眉间有了化不开的忧愁,只是不想令云往也与她一同烦恼,也转了话题,“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找我是为何事?”
林云往今日自然不只是为了介绍两人认识。
她嘿嘿一笑,“还请你多帮我多画几幅。”她举起自己临摹的画,“我也尝试画了几幅,但是终不得其意,只有两三分相像,要十分相像才行。只有你能做到。”
杨素月问她需要多少。
“多多益善。”
听见这个回答,杨素月叫了李休燃的名字,林云往连忙说:“等一下!”将口附到她耳边轻声说,“此事兹大,不好解释。况且少知道一些对他们便安全一分。”
“你放心好了,他并非多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