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独有的复杂情感,正是愈发强大后所必需的。
系统沉默许久,久到以为祂又沉寂时,机械音突然响起:
「人都是自私的」
“我从未说过人皆是完人。”她思考一会儿,诉说自己见到的人,“有人见利忘义,就有人雪中送炭;有人恃强凌弱,亦有人舍生取义。”
「求药之事,无人替你」
林云往觉得系统的思维十分跳脱,不知怎就跳到求药之事了。不过,倒让她确信,无论是否回应召唤,祂始终注视着自己。
“所以我便该因此怨恨他们?”她不理会系统的挑拨,她心中有一杆秤,“师兄来村里那几日,各家端来的饭菜,哪个不是从牙缝里省下的?”
是的,村长爷爷给予各家不少帮助,但这帮助绝不是单方面的。他病后,各家各户轮流照顾,每日供给的汤药,半数来自村里人的给予。
“系统,我不知道你被灌输了怎样的概念,但是,既然你选择了我,就请看看我眼中的人间吧。”她对着虚空伸出手,像是邀请。
“你知道吗?我正是一路受人的帮助才走到这里。”林云往推开木窗,原来风雪已停。
她盯着虚空某处,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还希望你能够好好想想。”
「我知道了」
终是系统败下阵来,服了软。
此后不论她试探性轻唤多少次,系统只回个短促的「在」,就不再言语。
林云往也不过多要求,她在窗边托腮思考往事,猛然想起一个人,启明。
桑师兄提起过,启明仙尊曾因修仙界与人界权贵勾结的问题,欲将两界彻底隔开,只是最终并未如此决绝,只是定下规定,修仙者不得参与人界事宜,留下了些许通融的空间。
大概是因为两者原本是一体,修仙界本就是从人界独立出来的,其中人情,可以千万计。
她初来修仙界,了解不多,也不好评价是好还是坏。不过要是自己,也会这般犹疑不决。只是今日与系统争论,让她突然想到此人,也好奇起这仙道第一人,究竟是何模样。
脑中,蓦然升起话本中的内容,林云往试图摆头将那些连野史都不算不上的杜撰的旖旎故事甩出去。
她关上了窗户,连随身带的包裹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被困意包围,匆忙裹上被子,闭上了双眼。
那人所求的道,是什么样的呢?带着这个问题与未来生活的期待,她陷入沉睡。
翌日清晨,她被敲门声吵醒,慌忙穿上弟子服,想从包裹中抽出一条颜色与之相配的发带。
不曾想,手却在胡乱摸索中触摸到了一封信,这触感令她一僵,赶忙拽出这封信,信封上写着熟悉的字迹,“吾妹云往收”。
信的内容依旧简约,只写了一切安好,勿念。
“这个骗子。”她不禁攥紧了手中的信纸,细细想来他或者安排旁人在何时塞进来的。
可是,敲门声愈发急切,容不下她多加思考,只得匆匆将信塞回信封,放到枕下。再从包袱里随意抽出一发带,为自己系上。
来人是白洗砚与周衡衍。
二人都着一身青衣,皆是鸣岐门下弟子独有的样式。
“昨日俗务缠身,仓促间只能差衡衍往议事大殿迎候。”白洗砚长得便是温柔似水的模样,声音更是令人觉得如沐春风,“早晨又来叨扰,还望师妹海涵。”
她递过一食盒,说道:“这是我家中的特产,算是师姐给你的见面礼。”
“多谢师姐。”林云往双手接过食盒,沉甸甸的分量令她一惊,可白洗砚方才提携时分明举重若轻,她内心轻叹自己以貌取人。
“其实今日……”白洗砚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今日前来的目的,“是关于入门引导之事。说来惭愧,我恐怕要食言了。”
她将启明仙尊临时更改大比规程之事娓娓道来。
“当初向宗主主动请缨为你引导时,宗内事务尚算清闲。”她眼尾扫过一旁逗弄怀中黑猫的周衡衍,“谁料师尊偏要派周师弟担任仙门大比监事,转手又将这差使压在我肩上。偏逢启明仙尊昨日又推翻既定规程……”她话音渐低,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白洗砚:师尊突发恶疾怎么办?弟子只能多担待了。
当然,这话自是不敢宣之于口。
“抱歉,实在分身乏术。”她擎住周衡衍的双臂,将他推到林云往的眼前, “但是,我已为你找到新的入门指导人选了。”
这人选自然是有她一番思量在内的。眼下宗内的亲传弟子,除去新晋的小师妹与出任务的,就只有6人。桑照还要在闭关洞待些时日,自己与柳如意还需忙碌仙门大比之事,就只剩下周衡衍与那两个活宝。
想起那两个人,就感觉吵闹声不绝于耳。她下了定论:他们俩绝对不适合做指导。
于是只能继续麻烦自己的亲师弟了。
她像是酒楼门口招揽客人的小二儿那般推销自己的师弟,语气带着些许的自豪说:“他通晓宗门典仪,又擅因材施教,再合适不过了。”
此事以周衡衍成了林云往的指导师兄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