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老族长,是涂山琮明的祖母。如今她已经退居幕后多年,早就不理事了。 ”陆鹤津扶额。
这位名誉局长到底是多久没有管过局里的工作了?
“啊,好像是。但是涂山琮明工作做的也不错啊。”
要不然他也不乐意云佩宜天天跟着人一起玩。
“涂山琮明到现在也只不过是代理族长。”陆鹤津提醒了禾雪昼,“他父亲涂山志业,才是要防备的对象。”
“谁?”禾雪昼脑子里查无此人,“总归等涂山家的小孩再大些,就能彻底接过担子。老人家就该学我好好养老,天天摔摔打打有什么意思。”
涂山志业的工作能力太过平庸,实在没能给日理万机的禾老板留下深刻的印象。
感觉从他入世开始,涂山就已经是涂山琮明说了算了。
“涂山志业一年内去过澄明海。他隐藏了行程,我也是刚知晓。”
禾雪昼从毯子里抬起头,看见陆鹤津就站在吧台旁边,端正的像在大会上做工作汇报。
“你消息倒是比我还要灵了?”
懒散惯了的禾雪昼在摇椅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没想着故意瞒你。这条线,张副局还在科里的时候就搭好了。出于外交压力和一些内部原因一直没有放到明面上。我也是刚拿到消息不久。”
大概是已经知道一个星期了吧。
陆鹤津搁在裤缝边的手有些无处安放,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值得放到心上人面前说的谈资。
更何况……
“我明白。对头部人员还是要看紧些。想来是我太久不工作,人都懒散了。”
白天店里采光太好,禾雪昼一把捞起毯子蒙过头顶,“局里现在不也授意,把你放在我这里?”
声音透过小毯子,变得闷闷的。
“我没接到过这样的命令。”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迟一点早一点有什么区别?”
“不会。”
陆鹤津这次回答的很快。他从来不轻易做承诺,但此刻却没有一点犹豫。
“上头不会真开了我。历任局长都是从外勤科提上去的。老张还能不能提不知道,但我有的是机会。还有这么多年……”
总归他陆鹤津还有会上班这一个优点。加上一些历史性因素,他以后做局里的一把手几乎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只要他还在工作岗位上一天,就没有人能站到禾雪昼的屋顶上听墙角。
“你倒是好魄力。多谢你一番好意,那我就祈祷陆科长早日官复原职,步步高升。”
禾雪昼懒得在这种事情上掰扯,他随便挑了一句场面话糊弄一下。
“你不相信。”
“怎么会。”
陆鹤津在身侧握紧了拳头,他皱起眉冷着脸,没有一点笑容,整个人显得心情很不好。
虽然他现在确实心情不是很美丽。
“监管手段是必要的,我没有说怪你的意思。”
把人直接干沉默的禾雪昼觉得气氛有点沉重,他打算帮努力工作的陆科长开导一下:“每个人职责所在,都有苦衷。讨生活嘛,都不容易。”
撒谎。
陆鹤津垂下眼睛这么想。
禾雪昼突然觉得腕间有些发烫。
他猛然想起,现在暂时在他店里避难的陆鹤津确实是把命都交到自己手里了。
他自己活该的!
谁想要他的命,平白无故又和自己死了几千年的老上司扯上联系,怎么想都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吧!
摇椅突然没了动作。
禾雪昼有些疑惑地把头从毯子里探出来,发现是陆鹤津抓死了椅子的扶手。
“松开。”
被人打扰了休闲乐趣的禾雪昼有点不爽。
“理解和不生气是两个概念。我没有接到过监视你的命令,我也不会这么做。等再过几年,局里的政策会越来越人性化,用不了多久,你的所求就能实现。”
人妖神魔,总归都是生长在一个维度里的生命。
总能找到平衡共处的办法。
“没有人乐意让渡权利。人族独大了几千年,成立四十二局本身就是一种傲慢。”
禾雪昼盯着陆鹤津,一字一句咬的极为清晰,“连游戏规则都由你们定,要怎么玩?我不过是想让大家都能好好活着。”
“世界需要秩序。有秩序就必然需要强力手段。四十二局不过是顺应时局站在风口上。只要没有私心,这个位置谁来坐都一样。”
陆鹤津毫不回避地望回去,他看着那双苍蓝色的眼睛,以为自己看到了最广阔的海。
包容,忧郁,像最初的孕育生命的地方一样温柔又平静。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怎么,陆科长有兴趣去做那无情无爱无喜无悲的神,普度众生?”
梦境里,九重天上的风烈烈作响,刮的人骨头缝都疼。
端坐高位的神,也不过是被钉死在“权利”与“责任”的刑架上的罪人。
陌生场景中,唯一一处令陆鹤津感到熟悉的就是堆积成山的公文。
社畜这一点倒是一成不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