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礼择推着朱星澜回到病房,一路上心情沉重。余落承失忆的事,像一把无形的刀,狠狠地割裂了朱星澜本就脆弱的精神。他想起从柳湛然口中听到的关于朱星澜的评价:温柔、体贴、缺乏安全感,却又总是努力去照顾别人的情绪。
可现在的朱星澜呢?他变得敏感、焦躁、情绪波动极大。病痛和抑郁症的双重夹击,像是在撕扯一个早已满目疮痍的灵魂。
将人安置回床上后,纪礼择在旁边坐下。朱星澜拿起手机,缓慢地敲下一行字递给他:
“我的声带什么时候能恢复?”
纪礼择看了一眼,语气尽量温和:“快了,医生说只要好好养着,不用担心。”
朱星澜点了点头,却没再继续。他低下头,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在手机上打字。屏幕亮起时,纪礼择的目光落在了上面:
“我不是余落承的男朋友,他的记忆乱了。”
纪礼择愣了一下,抬眼看向朱星澜。他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
朱星澜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垂下眼,安静地靠在床头。忽然,他开始轻轻地咳嗽起来。纪礼择连忙伸手轻拍他的背,随后将水杯递到他手边,低声道:“喝点水。”
朱星澜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示意纪礼择坐在旁边别走。此时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六点多的夕阳染透了半边天,金灿灿的余晖透过病房的窗帘洒进来,落在地板上,映出一抹温暖的光斑。
纪礼择坐在床边,手臂搭在椅背上,目光静静地看着窗外变幻的光影。忽然,朱星澜微微倾过身,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纪礼择侧过头,看见对方的眼眸中映着夕阳的光,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空洞。
两人沉默地坐着,地上的那抹金光逐渐消失。伴随着最后一缕夕阳落下,月亮微弱的银光透过窗帘爬了进来,与一室的黑暗融为一体。
纪礼择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出声,只是微微调整了姿势,让朱星澜靠得更舒服些。他知道,现在的朱星澜最需要的,是包容和理解。
朱星澜靠在纪礼择的肩膀上,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像是终于被这份安宁的陪伴抚平了心底的起伏。纪礼择低头看着他,发现对方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慢慢将朱星澜放平在病床上,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安静。朱星澜睡得很安稳,病号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锁骨,嘴唇有些干涩,呼吸中带着些许轻微的哼声。
纪礼择坐回床边,目光落在朱星澜的脸上,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那双总是装满忧虑的眼睛此刻闭得很紧,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细微的阴影。他的脸颊因为方才的泪水微微泛红,连带着唇角都有些苍白的柔软,看上去越发显得脆弱。
纪礼择的心像是被什么攥了一下,忍不住慢慢凑近。距离越来越近,他甚至能感觉到朱星澜的呼吸微微拂过自己的面颊。
嘴唇与朱星澜仅有一线之隔,他忽然顿住了。胸口涌动的情绪一时复杂得无法描述——是心疼?是克制?还是某种压抑太久的冲动?
最终,他转了方向,额头轻轻贴上朱星澜的,呼吸放得极轻,像是在怕打扰这个梦境般的瞬间。他的唇缓缓落下,停在朱星澜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一吻。
唇离开的那一瞬间,纪礼择后退了一些,看着熟睡的朱星澜,喃喃地在心里念了一句:
“晚安,星澜。”
他坐回椅子上,静静地守在床边,窗外的月光洒进来,为病房笼上一层柔和的银辉,映衬着这一刻的安静和深情。
朱星澜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洒满病房,房间里一片柔和的光影。医生过来复查了他的腿和肩膀,检查结果还算不错,恢复情况都在预期之内。然而,当提到声带时,医生语气沉重地说:“可能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慢慢恢复,暂时不要急。”
朱星澜没有像以往那样焦躁,反而出乎意料地平静。他只是点点头,用眼神示意自己明白了。这种异常的冷静让纪礼择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他盯着朱星澜,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对方的神情像蒙了一层轻薄的雾,什么都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