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星澜喉咙干涩,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才勉强挤出几个字:“老板发的……让我……隐退。”
柳湛然的脸色瞬间变了,“隐退?开什么玩笑!这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你来承担后果?”
朱星澜低下头,没有回应。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轻颤,眼神空洞地盯着手机屏幕,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渊。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也没有力气去反驳。
柳湛然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他咬了咬牙,声音压得低沉又隐忍,“星澜,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接受?隐退?让自己消失在公众视野里?”
朱星澜苦笑了一声,“柳湛然,我还有别的选择吗?现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任何一个决定都会被放大无数倍。我不隐退,公司就会继续被拖下水,粉丝的怒火也只会更难平息。”
柳湛然的拳头攥得死紧,他很想说些什么,却又无法反驳。朱星澜的逻辑无懈可击,但他心里仍然有股说不出的难受和不甘。
病房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朱星澜闭了闭眼,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一般低声说道:“就这样吧,至少还能换来点安静。”
离开那天,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又迟迟不肯落下一滴。
朱星澜站在练习室的门口,Stellaris的成员们都在,大家围在一起,气氛沉重得像压了一层看不见的乌云。
“哥……”张珏涵打破了沉默,声音里透着哽咽,“你真的要走吗?我们都舍不得你。”
朱星澜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这不是告别,珏涵。只是我暂时不适合待在这儿了。”
张珏涵低下头,没再说话。一直沉默的柳湛然走了过来,他盯着朱星澜的眼睛,声音有些哑,“一定要走吗?就不能……再考虑一下?”
朱星澜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却没有正面回应。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张珏涵的肩膀,“珏涵,你会好好的,对吧?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队伍。”
张珏涵的喉结上下滚动,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知道自己拦不住朱星澜,也明白这是他无法改变的选择。
告别之后,朱星澜拖着行李箱走出练习室,他没有回头,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后悔。
纪奕最终被法院判处三年有期徒刑,宣判当天,新闻铺天盖地。Stellaris因为这场风波受到了一些影响,但在张珏涵接任队长后,局面逐渐稳定。柳湛然的事业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反而因为这件事获得了更多关注。然而,他却始终心不在焉,总会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想起朱星澜的背影。
朱星澜离开的地方,是个偏僻的小镇。这里网络信号微弱,村里的人几乎不用智能设备,生活简单朴素。大多数是大家庭,老人占了大部分比例,孩子不多,整个村子显得安静而温暖。
他租住在一个靠山的小木屋里,木屋外是一片竹林,微风吹过时,竹叶沙沙作响。这里的一切都与过去格格不入,却也恰到好处地隔绝了喧嚣。
朱星澜每天早起去村里的小集市买菜,或者到田里帮忙干活。他不怎么和人交流,却意外地没有感到孤独。他喜欢这种节奏,喜欢这种被遗忘的感觉。
但夜晚来临时,那些压抑的情绪总会悄悄涌上心头。
他会拿出手机,翻看过去的照片和视频。有时会看到柳湛然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有时会看到纪礼择,胸口涌上一阵苦涩。
在某个籁俱寂、月黑风高的夜晚,周围一片静谧,只有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昆虫的鸣叫。他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灯光昏暗而柔和,仿佛与这寂静的夜融为一体。
朱星澜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手机屏幕,上面播放着一段录像。这段录像并非刻意拍摄,而是柳湛然在某个不经意间记录下来的画面。随着影像的展开,朱星澜的目光渐渐变得专注起来,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笑意之中,既有释然,又似乎隐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仿佛经历过无数风雨后的平静,却又在心底深处泛起丝丝涟漪。他静静地凝视着屏幕,任由思绪飘荡。
过了一会儿,朱星澜轻轻地放下手机,缓缓起身走到窗边。他双手撑在窗框上,身体微微前倾,望向窗外那无尽的漆黑夜空。繁星点点闪烁其间,但它们的光芒在这片黑暗面前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压低声音喃喃自语道:“柳湛然……抱歉。”这句话如同一声轻叹,在寂静的空气中飘散开来。或许,对于某些事情,他已经明白此生再也无法企及和奢求。那些曾经的梦想、期待以及未竟的心愿,都如同夜空中遥远的星辰,可望而不可即。然而,尽管心中充满遗憾和无奈,他依然选择坦然面对,让那份情感深埋于内心最深处。
他常常陷入沉思,反复琢磨着自己与柳湛然之间究竟处于何种关系。说是朋友吧,可那心底涌动的情感却又远远超出了友谊的范畴;若定义为恋人呢,似乎还差那么一点火候,还未到能够坦诚相待、公之于众的时候。每每想到此处,朱星澜都会不自觉地轻轻一笑。
或许,只有等到某一天,当他们两人有足够的勇气,可以毫无顾忌地将这份感情展现在世人面前时,才能真正给它一个确切的名分吧。而如今的他们,就如同那在倾盆大雨中孤独绽放的花朵一般,虽然美丽动人,但终究太过脆弱。这风雨中的花儿啊,即便能在恶劣的环境下短暂盛开,但若雨水过于猛烈,无情地击打下来,它最终仍难逃被摧残、折断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