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悬,望春楼四楼凭栏内。
三皇子谢佋琏和内阁大学士孟津相对而坐,把酒言欢。
谢佋琏面色透着薄红,略有几分醉意,他举起杯盏:“孟阁老,三年前本宫就看出你并非平庸之辈,这不,你如今身居高位,本宫当真没有看错人哪!”
孟津放下杯盏:“不过是下官运气好,三殿下谬赞了。”他脸上扬起笑意,当初他不是内阁大学士的时候,谢佋琏便对他礼遇有加,两人也颇为投契。
他甚至曾盘算过,万一萧欢落榜,他将孟颜许配给他,萧欢爹虽官居正三品,倘若他爹有朝一日失势,这京中便是连个护孟颜的人都没有啊!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孟颜这丫头品性端良,性子又软,偶尔还傻乎乎地。最重要的是,她生得太过惹眼,容易招惹是非,被女子嫉妒、被男子觊觎。
然而,最近谢佋琏的野心愈发膨胀,竟萌生了弑兄夺嫡的念头,这让孟津不得不仔细斟酌。
谢佋琏眼神锐利:“孟阁老,此前同你商量的事,你意下如何?”
孟津面露难色:“此事依臣看,还得从长计议,切不可操之过急哪!还望殿下三思!”
谢佋琏神色不屑,口气带着一丝不耐:“万事开头难,不放手一搏,又怎知不可为呢?”他凑近孟津,压低嗓音,“只要事情一成,本宫定不会亏待你,你可是大功臣!”
闻言,孟津额间已是冷汗涔涔,拱手道:“殿下别忘了,皇后一族,国公府谢氏在朝中党羽众多,其子谢寒渊狼子野心,想必日后必定……”
更何况至今连他长相都未曾见过。
提及国公府二世子谢寒渊,谢佋琏的脸色不由得阴沉,紧紧攥着杯盏,指节泛白,仿佛要将杯子捏碎一般。
“谢寒渊生性残暴,同他生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国公爷早已过逝,其妻也早亡,依我看,难成气候!”
孟津不敢苟同:“谢寒渊虽难成气候,可朝中重臣多为他的党羽,殿下务必慎重。”
国公府祖上曾随先帝征战沙场,杀敌无数。为后人换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功名成就,甚至同皇子享有同等待遇。
可他们毕竟是外姓,只是恰好都姓“谢”,一些皇亲国戚虎视眈眈,说谢氏一族功高震主,做皇帝的哪有不忌惮手握兵权的功臣?此后谢氏风光大不如从前。
谢佋琏冷笑一声:“孟阁老似乎挺畏惧他?他如今不过才十几岁。”
孟津一时语塞,朝椅背一仰,叹了口气。
谢佋琏心中暗想,只要他娶了孟颜进门,孟津便与他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谢佋琏饮酒入肚,眉头一舒:“我曾听闻,这谢寒渊生性古怪多疑,连个通房妾室都没有,我曾想,他该不会是……不举吧。”
孟津忙不迭道:“依臣看,兴许是个断袖呢……”
此刻,楼下附近传来烟花之地女子娇嗔的揽客声,声声入耳。
借着酒兴,谢佋琏的脑袋开始对孟颜的身材浮想联翩起来,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段,全都长在他的心坎上。
但他选择娶她,更重要的一点,是那日看见萧欢同她无比亲昵的样子,他就浑身不爽,原本他就对萧欢无甚好感。
“孟阁老,本宫十分想念孟颜,你安排一下,我和她私下见见面。”谢佋琏轻佻地道。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般,令人有些窒息。明月如同一柄霜刃,酒盏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恐怕小女不愿意,平日她就不喜与人结交。”孟津推脱。
谢佋琏缓缓起身,眸色冰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孟津:“那孟大人自己看着办,是拒绝本宫小小的请求,还是……”
回程时,孟津在想,是他自己害了女儿,干嘛非得搭上她呢!他开始有些后悔了。
他转念又想,私下见一面,谢佋琏应该不会对她动手动脚吧?好歹是天潢贵胄,总要脸面的。即便他真同谢佋琏闹掰,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一日,孟津恰逢旬休,便带着孟颜去了街市,先带她逛了绸缎庄,之后又去了首饰铺。
辗转好一阵,才将她带到一栋茶楼。
“三殿下就在楼上的厢房内,颜儿,你这么大姑娘了要学会保护自己,如若他敢对你动一分歪心思,用这支金步摇刺向他的身体。”孟津捧着方才从首饰铺买来的鎏金步摇,“别刺中要害就是。”
孟颜神情一愣:“爹爹,我真的可以这样做吗?不会连累府中上下么?”
“女子清誉最重,有爹在,你不必有后顾之忧!爹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孟津一字一顿,将尾音加重几分。
孟颜鼻头一酸,连忙抱住父亲:“爹爹,您放心,颜儿知分寸的。”
随后,她取走孟津手中的金步摇,别入云鬟内。
半响,孟颜小心翼翼地迈入厢房,四处扫视一眼,竟未发现三殿下的踪影。
彼时,她突然感觉身后生起一股热意,就在她回眸的一瞬,谢佋琏眼里噙着笑围了上来,将她半个身子裹颊在臂弯内。
孟颜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可谢佋琏却迎上一步。
她就这样被他禁锢在了桌案前,进退两难。
孟颜心下一紧,完了完了!可别逼我!
“孟姑娘别紧张,日后你我……早晚是要完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