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无声无息。
梁程晋面无表情。
从前嘴巴毒得能把自己毒死的梁程晋,面对廖苍的冷嘲热讽,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廖苍:“……嗨?还活着吗?”
别这样,我还想抢你表呢。
啧啧,你们这些直男啊。
明明没见到小少爷的时候,还可劲嘴硬说“不认识,没兴趣”,现在真见到人家,开始念念不忘了。
梁程晋,你可真不值钱。
不在沉默中爆发。
就在沉默中变态。
廖苍觉得梁程晋迟早占一个。
*
离开报道室,江酌霜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早知道梁程晋是这样的人,他就算把R家的表拆成零件卖废品,也绝对不会送给这人。
从小就被人家里人千娇万宠养大的小少爷,半点也受不了被人忽视的委屈。
下楼的栏杆上有一层薄灰,江酌霜不慎摸了一下,指尖顿时黑了一片。
他抽出湿巾将灰尘擦去,从二楼的楼梯间走出,准备找个垃圾桶。
刚走出楼梯间,就看见一人靠在墙上,正在垂眸无声地调试相机。
他宽肩窄腰,五官轮廓利落清晰,眉眼锋利,带着很重的压迫感。
明明天气闷热,却穿着一件外套。
很普通的一件外套,混进人群里完全不显眼。
这个点了,学校里还有其他人?
江酌霜瞬间就想到,刚刚在报道单上还没签字的那个摄影系新生。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不去报道,却躲在这里拍照?
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谢敛?
江酌霜来了兴致,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让对方这么着迷,连报道都不去也要拍下来。
不过顺着对方镜头的朝向望去,只能看见从这栋楼一直到校门口的那块空地。
空空如也。
都说艺术生之间,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心有灵犀。
但江酌霜觉得音乐生和摄影生之间的默契,还是太小了。
片刻后,行政楼的门口走出来一个人。
——是被梁程晋赶出来的廖苍。
谢敛迅速举起相机对焦,看清不是他等的人后,又重新放下相机,顺便擦了擦镜头,重新沉默地调试相机。
江酌霜手上的湿巾都快干成抹布了。
他走到垃圾桶边,将手里的垃圾丢了进去。
谢敛专注到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听见,更加勾起了江酌霜的好奇心。
他还是没能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上前拍了拍谢敛的肩膀。
江酌霜好奇又直白。
“同学,你在偷拍谁吗?”
听到身后声音的刹那,谢敛猛然回过头。
手上捧着的相机,也随着动作迅速往后藏。
镜头玻璃磕在栏杆的铁拐角片上,应声而碎,碎片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江酌霜:“……”
不是说相机是摄影系同学的命吗?
你的命看起来,没被好好珍惜呢。
谢敛做梦一般,紧紧盯着江酌霜的脸。
几息后,他迅速垂眸,敛起目光里的惊慌。
江酌霜不怎么了解相机,但他见过这款相机,好像三十来万?
看谢敛的衣着不像是富家公子,衣服的材质肉眼可见的廉价,相机却被保护得很好。
江酌霜头疼:“相机我会赔你的。”
“不用。”谢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只是UV镜碎了,我回去换一个就好。”
等下把碎掉的UV镜拆下来,还能继续用原装镜头拍。
江酌霜不喜欢欠人情:“我不缺这点钱。”
谢敛拒绝的话在嘴里过了一圈,最后说:“UV镜不贵,我们加个好友,我把账单发给你看?”
“不用了。”江酌霜的私人号从不加不相干之人,“我不太了解价格……转你五万够吗?”
谢敛没要江酌霜的钱。
话题到此似乎就结束了。
江酌霜又不是散财童子,既然对方不要,他也没理由强塞着把钱送给别人。
他转身欲走,却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碎片翻动的声音,紧接着是细微的吸气声。
回头看,谢敛半跪在地上,正在一片片地将UV镜碎片捡起来。
哪怕用纸包裹,锋利的玻璃碎片依然划伤了他的手指,指尖洇出一点血红。
这人是傻子吗?
为什么要徒手捏玻璃?
江酌霜看不下去了,将自己身上带的纸巾丢给了谢敛,后者稳稳接住。
或许是俯视对方的视角给了江酌霜一点灵感,他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谢敛沉默着摇了摇头。
江酌霜斜靠在拐角口的墙壁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谢敛处理地上的碎片。
“谢敛……你是叫这个吧?你今天为什么会迟到?”
谢敛下意识抬起头,小少爷懒散地靠着墙。
见他抬头,还举起一只手,友好地挥了挥。
对方忽然的亲昵让谢敛有些无所适从。
“我昨天在国外参加比赛,回来的晚了。”
“好巧哦。”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江酌霜很高兴,“我昨天也在国外表演。”
江酌霜走到谢敛面前,在对方面前站定。
谢敛想要站起来,却被对方按住肩膀,不得不维持着半跪在地的姿势。
江酌霜身上有一种金玉堆砌养出来的矜贵,垂眸望着一个人时,眉梢眼角都带着天然的高傲。
“你想要偷拍的人,其实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