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在半空相撞的瞬间,天地无声。
周遭的人和事物一同静止模糊,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只聚焦在那一人身上。光影变化,将他的五官刻画得更加深邃,眉骨阴影很深,衬得那双眼眸,望不见底。
他们对视着,在满座喧哗里,只有他们看见对方目光中的暗涌。
梁宣的部分结束,谈知宜毫不卡顿地接上后边的词,语气含笑,庄重大方。校长上台发言时,向她投来赞善的目光。
她下台后,校领导更是夸她“台风稳”。
可谈知宜自己知道,在看到孟聿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跳就错乱了。
她在后台的通道里,悄悄看向坐席上的那道身影。
孟聿近几年低调,不发言不出镜,更不会在这样的场合演讲。
因此她虽然接了这个主持任务,但对于“孟聿出席”这件事,没报什么希望。
他竟然会来……
谈知宜四平八稳地主持完整场。
漫天金色飘带,谈知宜看见孟聿漫不经心地抚掌后,起身离席。
她转身往台下走,目光寻着他离开的方向,却被人挡住了路。
对方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面色欣喜。
“恭喜你主持顺利结束,你今晚表现得真的很好……”
他的祝贺词有些长,两句之后,谈知宜就没在听了。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她眼底浮起不易察觉地不耐。
她面上仍笑着,“不好意思,我花粉过敏呢。”
对方错愕地愣在原地,谈知宜路过他,朝着孟聿离开的方向走去。
她几乎是小跑着,才赶在孟聿走进贵宾休息室前叫住他。
“孟先生。”
保镖拦住了这个踩着高跟鞋,提着礼服裙摆的女人。
走廊宽敞,两人间几步之遥,却又像是横亘着一个世界的距离。
意识到这点时,谈知宜竟觉得喉头梗堵,那些组织好的词句,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孟聿淡淡瞧她一眼,“过来吧。”
谈知宜从前不知,礼堂后边竟有这样大的休息室。与后台相比,堪称豪华。
孟聿坐在真皮沙发里,双腿随意地交叠着,姿态恣意。
他的眼窝陷得很深,恹恹的。分明他坐她站,谈知宜却仍觉得自己被他俯视着。
“有事吗?”
孟聿不喜欢被打探,所以她不问这些日子传闻的“车祸”。她不谙世事一般,只问他:“您不是答应带我乘您的游轮出海么?”
孟聿闻言挑了挑眉,“你倒说说,我何时答应你了。”
谈知宜无从反驳,那日他确实没有明确答应她,只余下一句“再考虑”。
他噙着笑捏了捏眉心,质地薄软的衬衣袖口坠下去一些,露出一段洇着血迹的纱布。
“您……”
她的话语一顿,目光快速在休息室内搜寻着,而后锁定某一处。
转身时,裙摆转动带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风。
很淡的山茶花的香味。
谈知宜再走回到孟聿身侧时,手中抱着一个硕大的医药箱。
她把药箱放下,半跪在他腿边,仰着脸,格外温顺。
“伤口出血了,我替您重新包扎,好吗?”
孟聿审视的目光落在那张温柔淡雅的脸上。
谈知宜美而自知,她知道自己此刻看上去一定清纯而真诚,却担忧心跳出卖了她的图谋不轨。
好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放了下来。
谈知宜暗自松了口气,把药箱打开,取出要用到的医药品。
孟聿支着脑袋看她忙活。
她在学校里似乎很受欢迎,聚光灯亮起的时刻,观众席上的呼声久不停歇。
她身上的吊带礼服没有换下,贴身勾勒着她的身形曲线。发丝披在身后,从这个角度,柔美的肩颈线条完全展现在他的眼前,连同她身前的起伏。
可她的神情却很认真,棉签擦拭过伤口时,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他。
像在担心是否弄疼了他。
人与人之间突然靠近,最大的缘由无非是利益。
孟聿忽然很想知道,她到底是具体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谈知宜动作熟练地消毒完,重新将绷带缠好,轻柔地将他的衣袖放下来整理平整。
她的红唇未张,目光缱绻地和他纠缠在一起。
不知何时,两人的姿势变成了孟聿坐在沙发上,而谈知宜半跪在他两腿中间。
像是一种臣服。
气氛旖旎暧昧到像是能浸出水来。
孟聿向她伸手,探向她的颈侧。
他的身高将近一米九,手也生的格外宽大。手背上的筋络清晰,骨节分明。
仅仅是一只手,也显得性感。
她等待着他的手掌扣在她后颈上,但预想中的力量却没有到来。
孟聿轻笑,像是胸腔里溢出来的一声笑,谈知宜无端觉得耳朵酥酥麻麻的。
随即,那只手移到她的眼前。
食指和中指指尖夹着一张金色的飘带。
谈知宜怔了怔。
他视线的落点在她抓紧裙摆的那只手上停驻片刻,继而慢条斯理地和她对视,眼底笑意分明。
“谈小姐紧张什么?”
谈知宜在暗处掐了下手心,找回几分镇定。
接着把手轻轻撑在他的大腿上。
感受着西装裤的包裹下,他修长的腿微微紧绷时蓬勃的力量感。
她离他更近了些。
目光从他的腿一寸一寸地往上攀。
一种直白的身居下位者的进犯。
“怎么是紧张,我分明是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