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榆抬起头望着他,眼中满是温柔,他就这样看了他一会儿,微笑道:“好。”
宋彦樟出门后,柳湘榆独自在房中呆了一会儿,便换上了衣服,带着小环出了门。
他去了米行,账房陈先生久不见他,让人奉了好茶在内厅招待他,二人对了下近来的账本,无甚大问题,小环站在一边也昏昏欲睡。
柳湘榆看了她一眼,拽了拽她的裙摆道:“小环,上次咱们路过木塔寺附近那家点心铺,买过那里的芙蓉糕,我忽然想吃了,你去帮我买些回来吧,省着在这里无聊瞌睡。”
小环精神了下,担心道:“这一来一回恐怕得半个时辰,奴婢叫店里的伙计去买吧。”
“店里的伙计都有活儿要干,哪有那个闲工夫?况且你上次都去过了,也熟悉,用不了多久的。”他抬头看了看小环,“怎么?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小环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好,那我去去就回。”
小环刚转身出去,柳湘榆就对陈先生道:“先生,听说秦州来的米最近卖得不错,可否带我去仓库看一看?”
陈先生起身道:“是,那夫人请随我来吧。”
陈先生带着柳湘榆去了后院,穿过伙计居住的院子,便是一间偌大的米仓,米仓边上是马厩,停放着运货的马车,还有几匹良马正在吃草。
陈先生开了米仓的门,柳湘榆却进了旁边的马厩,他伸手摸了摸一匹红鬃马,问道:“这马看着毛色鲜亮,它是不是跑得最快的?”
陈先生不明所以,却还是答道:“是啊,夫人好眼力,咱们米行的这几匹马,就属它腿脚最厉害,也最有耐力。”
柳湘榆点点头,又伸手摸了摸马的耳朵,看了一眼拴在马厩上的缰绳,“你们将它养的不错,传我的话,给养马的伙计每月多一钱银子的工钱。”
陈先生点头道:“是,多谢夫人。”
柳湘榆从马厩出来,进了隔壁的米仓,陈先生开了一袋秦州来的米,柳湘榆捧在手心搓了搓,又拿起一粒放在嘴里嚼了,道:“能不能给我煮一些来尝尝?我还没尝过呢。”
陈先生惊讶地望着他:“现在就煮吗?”
柳湘榆点点头,“对,就现在,我去厨房自己煮。”
陈先生显然是有些摸不着头脑,“那……”
“先生不必陪我,去忙你的事就行了。”柳湘榆拿着舀子盛了一捧米,便转身出去朝厨房的方向去了。
小环朝木塔寺去的路上,就觉得有些忐忑,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她加快了脚步,赶着去木塔寺的铺子买了柳湘榆要的芙蓉糕,又赶紧跑着回了米行。
刚回到内厅,就见一个人都没有了,她不仅心中咯噔一声,忙跑了出去,随便拉住一个伙计问:“见到夫人了吗?”
伙计道:“听陈先生说,夫人要亲自尝一尝秦州来的米,这会儿正在厨房煮饭呢。”
小环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厨房,就见到柳湘榆悠闲自得地坐在灶台前,拿着一把扇子扇着灶里的火。
她这才忽然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她想多了。
柳湘榆见她回来了,伸手道:“芙蓉糕买回来了?”
小环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他,柳湘榆打开布包,就见到芙蓉糕被颠碎了些,样子也不好看了。
柳湘榆皱眉道:“怎么放在怀里?这面皮都磨掉了,上面的芙蓉花也没有了。”
小环擦了擦额头的汗,汗颜道:“我……我怕夫人急着吃,着急赶回来,便塞在怀里,没有用盒子装。”
柳湘榆埋怨道:“你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让你给我买点东西也没买好,信不信今晚我告诉你家大人,让他罚一罚你?”
小环心道,只要你好好的,怎么罚我都行。她看了看灶上煮着的米饭道:“夫人为何要自己煮饭?”
柳湘榆咬了一口芙蓉糕道:“伙计们都忙着呢,我只好自己煮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他又道:“对了,你去账上帮我支一千两现银,一会儿我要去一趟裁缝铺,做几套入冬的衣服。”
小环一路跑回来,还喘着,柳湘榆笑道:“你看你,急什么?去找陈先生支钱吧,慢慢走,不急。”
小环看了看他,只好又转身慢吞吞地出去了。
柳湘榆见她出去了,将手里的芙蓉糕放在灶台上,起身一路小跑从厨房进了后院的马厩,解下那匹红鬃马的缰绳,推开后门牵着马出去了。
他关上后门,翻身上马,从后门的街巷走小巷抄近路,一路朝着西城门疾驰而去,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出了西城门。
他回身望了一眼这住了十余年的长安城,不禁心中悲戚又感慨,他又扬起马鞭,头也不回地朝着西边的大路策马飞驰而去。
他真的离开了,真的逃离了这牢笼,从此自由了。